妇人也耐不住般,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外人想靠近到谢酩三步以内,几乎难如登天,谢酩向来警觉,而且也不喜与人靠近,楚照流是唯一的例外。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谢酩也只是淡淡睬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楚照流眯了眯眼,随手拿起三炷香,端端正正地朝着死者的灵牌拜了拜,插好香,朝着妇人安慰地笑了笑:“夫人节哀,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方便回答吗?”后面跟过来看热闹的各家各派对这凡俗尘世渺小凡人的葬礼并不怎么在意,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凑在一起,等着看结果。反而是看着不着调的楚照流好好上了柱香,场面颇为怪异。妇人停下步子,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细语:“仙师请问,妾身知无不言。”“好。敢问您的夫君是何时遭的毒手?”“三日之前,他与村中同伴准备夜渔,快到出海时却久久未至,村里其他人觉得奇怪,来我家寻人,才发现他不见了。等到天亮,便在树丛中发现了他的尸身,身上的骨肉几乎、几乎被啃噬殆尽。”妇人说到这个,又呜呜低声哭起来。楚照流若有所思,回头望向那个执事长老:“长老,其他的受害者,也都是这副惨状吗?”执事长老愤恨地点了点头:“死者都是这座小岛上的居民,因为偏了些,执法弟子一开始没发现,但妖气中断在海边,海底也很难去搜寻,执法弟子只能加强巡逻,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最后一个受害者。妖气中断在海边,就极有可能是海底的妖族作祟。难怪他看到半妖少年就咬牙切齿,这少年双臂带鳍,显然是妖族中的海族。楚照流靠得近,开了棺,正好觑见棺中的尸首,纵然有几片衣物遮挡,也看得出来,的确被啃得非常凄惨。谢酩受心魔引限制,不便于直接调用大量灵力,便结了个印,将溃散的妖气聚拢显形,与半妖少年身上微弱的妖气贴合而去。片息之后,妖气并未相接。凶手与这少年及其族群,并无关系。笃定了心中想法的执事长老一愣。陈非鹤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见此,紧绷的心弦一松:“果然不是林师弟!林杉是无辜的!”后面看热闹的各家各派也咦了声:“怎会如此?”“我还道这小杂种只是垂死挣扎罢了。”“这小子高兴早了,纵使不是这小杂种背后的妖族干的,流明宗也不会放过他……”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一声声“杂种”锤在心口,林杉低垂下头,紧抿唇角,神色微黯。楚照流挑了挑眉,故意开口:“谢宗主,结果如何?”“刑罚堂抓错人了。”谢酩看着两团不相融的妖气,一丝意外也无,嗓音冷冷淡淡的。原本面露希冀的妇人大失所望,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怎么会抓错人,那杀我夫君的到底是谁?流明宗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楚照流扇子啪地一展,姿态风流地笑了笑:“这得问你自己啊,夫人。”妇人脸上的悲恸之色愈重:“这位仙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夫君还是我杀的不成,我夫君已死,你们还要在他的灵堂前这般羞辱我,我不如也随着夫君死了算了!”后面看戏的也不免吃惊:“楚公子何出此言?”楚照流摇着扇子,笑得明媚生辉:“我相信谢宗主和我一样,早就心怀疑问了。妖族里喜食人肉的族群不多,尤其是海族,基本没这个爱好。倒是有个臭名昭著的族群,善于伪装,喜食人肉,吃了谁的芯子,就能钻进皮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代替那人……夫人,从谢宗主驾临后,你的反应就一直很奇怪,不似凡妇啊?”话音落下的瞬间,贴在谢酩身畔的妇人突然面露凶光,以手化爪,朝着谢酩袭去!楚照流的反应更快,手中折扇风刃般飞袭而去,叮当一声阻了一击,又翻飞而回,刺啦一声破开了妇人皮相。藏身在内的黄鼠狼妖露出真容,众人还在傻眼,楚照流面色一厉,折扇如刀,飞旋着捅入他的咽喉,携着一股巨力,砰然将他整个撞入了墙壁之中!全程谢酩一动未动,黄鼠狼妖眼底存着丝不甘,狞笑着吐出几个字:“谢酩,你、你果然不能动用……”没等他说完,楚照流已经闪身到他面前,按住扇子,冷笑一声,轻声道:“那个黑袍人是这么和你说的?”黄鼠狼妖睁大了眼,似乎很惶惑他是如何知道的。“你被骗啦,”楚照流微微一笑,“对付你,还用得着谢宗主出手?”话毕,他冷酷利落地收回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