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在他对面坐下,“说说昨晚的梦?”
“车祸。”庄敛乌沉沉的眼睛深冷地凝着他,神经质地弯了弯唇,低喃,“他又,死在了我面前。”
那人临死前还在用唯一没被血染脏的干净眼眸看着他的方向,艰难地对毫发无损的他笑,像一只倒在血泊中也要向他摇尾巴的小狗。
女佣已经将药和纱布送了上来,放在他们中间的小圆桌上,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庄敛手臂新旧伤痕斑驳,偏过脸,打火机砂轮轻微的擦声间断地在角落响起,他慢条斯理地把玩这只打火机,说,“他回申城了。”
简青顿了顿,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疯子一直都掌握着那个人的动向,他留在国内的人每天都会传回高达几十个g的文件,几乎事无巨细。
持续了两年的噩梦,那个人反复死在他面前,加深了他对那个人的掌控欲。
这两年,简青能做的事只有倾听,能代替他做这项工作的人有很多,他不知道庄敛为什么指名点姓要把他接到意大利。
“……他为什么要对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庄敛晦暗的眼神低垂,割裂地,神经质地呢喃,“他死了。”
他抬起眼皮,看向简青,眼神暗得透不过一丝光,“那个老东西说,他原本想带我回家。”
抑郁,狂躁,臆想。
简青心里有了结论:很严重。
他突然说,“你离不开他。”
沙——
庄敛抵着打火机砂轮的拇指一顿,掩藏在微长额发后的眼睛瞳色压抑又冷晦,微微低着头,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短暂照亮他低郁下抑的唇角,他很轻地弯了下唇线,低声说,“我当然,离不开他。”
“我那么爱他。”
他眼睛里充斥着扭曲阴暗的爱意,声音越来越低,“好喜欢他,好想把他……”
——好想把他圈养在身边,让他再也不能对别人笑。
庄敛始终保持着混沌的清醒,呼吸声却明显加重了几分,用力闭上了眼,咬着下颌,额角隐忍地浮现起青筋。
简青理智地推了下眼镜,眼神掠过庄敛暴露在光亮处、布满新鲜伤痕的胳膊,没再说话,因为他很难保证庄敛到底会不会这么做。
他刚来意大利的时候,这个疯子刚做了那个人死在他面前的梦,自毁倾向严重,手臂被他自己用薄刀片割了几十道深浅不一的刀口,用自残保持神智的清醒。
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