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当初我说要孕检的,你偏说多此一举,没必要,要是当时孕检了,说不定能查出一点问题来。”
妈妈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爸爸打断他:“别乱想,这个跟遗传没有关系。”
哥哥只无言跪着,妈妈却不愿看他一眼。爸爸连连叹声,只能一句连一句不停安慰她。
但她却哭得更厉害:“你说,我们当初给他取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寓意不好啊?让他学美术,反倒越学越坏,学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早知道这东西害人,当初怎么都不该让他去画画!”
这话表面上是对齐高阳说的,其实字字藏针,扎进齐墨宣耳朵里,在心口处流下了血。
罗永灯继续无休止地骂着,齐墨宣仍旧跪在地上任由她发泄,不知持续了多久,齐雨歆已经看不下去,只能回自己房间。
此后,在齐雨歆的记忆里,家里长期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说话也提不起劲,永远平淡且没有生气,不知为什么,连空气都是黯淡的黄色。
哥哥在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一顿争吵。哥哥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妈妈骂完,便开始哭,哭得哀痛欲绝。
哥哥住校不常在家,齐雨歆却天天回家,每天饭桌上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偶尔说起一个话题,也熬不过两分钟,妈妈总是耷拉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吃饭时出神,洗碗时也出神。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
夏天到了,中考的日子渐渐逼近,齐雨歆把全身心都扑在复习冲刺上。
但在空调声轰鸣的某个周末,她在房间里刷题,却听到厨房里响起一声暴喝。
她冲到厨房,看到眼前兵荒马乱的画面。哥哥迅速扶住摇摇欲坠的妈妈,而妈妈手里拿着水果刀,手腕处是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鲜血汩汩往下流,滴在厨房干净的地板上,晕染开来。
“你干什么!!”哥哥夺下她手里的水果刀,抱着她不让她往下坠。
妈妈的身体虚脱到几乎站不稳,但还是抬头颤抖着哀求:“你改!你改了好不好?墨宣,我求求你了……你要是还喜欢男人,你让妈妈怎么办啊……你以后怎么办,你这一生怎么办啊!!”
哥哥没有理会她,抽下一条毛巾扎住她的伤口,使劲按压止血。
妈妈仍然挣扎着去拿刀,目眦欲裂地嘶吼:“你要是不改,我就死给你看!”
“抬高!”哥哥一边打开手机叫救护车,一边把妈妈的手腕递给齐雨歆。
齐雨歆慌忙接住,看到妈妈仍在嘶吼和哀嚎,神情近乎疯狂和绝望,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忍不住哭出声。
接着,哥哥把妈妈打横抱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
急诊,检查,做缝合手术,打破伤风。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医生和护士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哥哥也匆匆忙忙的,忙到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爸爸终于下班赶到医院。
第二天,爸爸从医生手里接过心理量表检验报告,齐雨歆看到报告上面写着——重度抑郁。
妈妈靠在病床上,眼睛固执地盯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