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肯定是不会正的,但一些表面领事那边也是要维持的,所以,到时领事馆和江海关肯定会拿利德来给上海各方交待。“好吧,我晓得罗切斯先生要对付我二弟很容易,那我就先卖罗切斯先生一个好,其实这回,罗切斯先生不用担心走私被查出来,正如罗切斯先生所想的,这回走私事体已经上升到了华洋投资公平公正的问题上了,而为着领事和江海关的公信力,伊丽莎白号那边也会把这走私摆平,这点罗切斯先生可以不用担心,不过,罗切斯先生倒是要担心事后的交待……”写到这里,卞维文搁了笔。罗切斯这会儿脸上先是喜后是忧,喜自然是卞维文说的有理啊,他之前担心被查出,现在想来,领事馆和江海关那边同样不希望被查出来,所以,很可能会帮他掩饰过去。忧的则是事后如何交待,其实不管如何交待,他最后的结局大概只能离开中国了。不过,用中国的一句话,走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罗切斯再次拿起笔:我想跟卞先生合作,一举将董先生踢出江海关,卞先生以为如何。卞维文沉思,好一会儿写道:非是我不跟罗切斯先生合作,而是办不到,罗切斯先生可晓得盖文去广州做什么。罗切斯摇摇头,然后写道:卞先生知道。卞维文继续写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体,董帮办请盖文帮忙运作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要运作成功了,于江海关是有大功,有这样一件功劳,董帮办自可无忧,如今盖文马上就要到上海了,所以,很抱歉。卞维文写完搁了笔,还把笔套小心的套在笔尖上,这表示接下来不再交谈了。“大人,我们到外面去听戏吧。”卞维文站起身来,不再理会罗切斯,同上海县一起走到外面戏台前,在台前找了个位置看戏。罗切斯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脸色变幻不定,盖文去广州,他以为是游玩,却没想到还牵涉着董帮办运作的一件大功?想着,罗切斯又看了看卞维文的背影,然后拿过那一叠谈话的纸条,从怀里拿下出一盒火柴,擦着一根火柴,将纸条点着,没一会儿,便成一堆飞灰。罗切斯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那个日本人身边低语了几句,那个日本人冲他点点头,罗切斯又拱了拱手,转身出了虞园。这一切在外人眼里跟一个谜似的,但罗切斯心里却有些兴奋,卞先生表示没办法,但并不等于他就没办法,他打算把盖文手上这个功劳抢过来,这之前或许是办不到的,可这回盖文在广州迷上了那个东洋女人,而这个东洋女子在前天刚好到上海,是大仓先生的侄女,他刚才已经跟大仓先生说了,去接她出来。当务之急,先拉拢盖文再说,总之,今天不能让盖文来参加董家宴。……戏台下,上海县正堂眼光微微的扫了离开的罗切斯一眼,然后微微转过脸跟卞先生道:“维文啊,你跟他摆的什么龙门阵呀”“没什么就是搅搅混水。”卞维文抿抿唇道。“你呀……”上海县咧咧嘴,又眯了眯眼,盯着戏台上,嘴里却道:“江海关不是个易处之地呀,不过,我也晓得你下了决心的事体也是改不了的,我只送你一句话,心平就好。“多谢大人。”卞维文揖了一礼道,便不再说话。两人继续专注的看台上的戏。周围一些闲人也偷偷的朝这边观望,刚才卞维文同罗切斯的那一幕自然落在了众人的眼里。大家虽不明白卞先生跟罗切斯谈些什么,但这卞先生似乎也搭上了利德的关系。“大小姐,永福门出人才呀。”玫瑰转头冲着虞景明又道。玫瑰先前的话虞景明还没回,本也没有回的必要,这会儿虞景明便眯了眯眼,只是淡笑的扫了玫瑰一眼,依然未说话,却是转脸向荣伟堂道:“我二妹呢”虞景明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懂,这等场合,该出面的是刚刚嫁入荣家的少奶奶虞淑华。之前虞景明没问不等于就真不问。荣家到底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不过现在上海,光怪陆离着呢,越不讲规矩,胡来,说不定还越有出息。“我是叫她来的,不过淑华说她不惯这种场面,正好家里还有亲戚,淑华就在家里跟我母亲一起招待客人了。”荣伟堂解释道。荣伟堂这样解释,虞景明就不好多说了,一来淑华确实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二来,陪着婆婆招待家里的客人也是正事。“我就说我来不合适,只是少奶奶说让我帮着伟堂应酬。”玫瑰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说,她在外人面前也是惯会做样子的,这情形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虞景明却是挑了挑眉,半认真半打趣的道:“淑华不晓得,你们也不晓得呀?这等场合,男子自有男子的应酬,女人也就聚一堆闲聊。正好,我正想陪苏太太她们打打牌,只我这打牌技术全看运气,好象我最近运气不好的呀,玫瑰可是个牌精,正好留下来帮我做做参谋。”虞景明笑语嫣然。虞景明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杨三奶奶倒是一脸高兴的开口:“嗯,留下来打牌,不过我有话在先啊,给大小姐当参谋是挺好的,就是别太落力了,最好能放放水,我上回可是输给了虞景明,这回还想搬本儿呢。”杨太太也半真半假的打趣。“小气鬼。”一边李二太太也打趣。“哟,三姨奶奶这可叫我为难了,不过话说回来,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都说我是牌精,可我常常是阴沟里翻船呀,一会儿要是输了,大小姐可莫要怪罪我的好吧。”玫瑰一脸讨饶的说。她心里其实是很有些不甘愿的,本来她想借今天的相亮来证明她在荣家的地位,可偏偏虞景明这样说了,那不管是她还是荣伟堂都不好拒绝,再加上杨三姨奶奶开口了,玫瑰自然只能留下来的份。玫瑰心里清楚,杨三姨奶奶那话象是开玩笑,但却是半真半假,她每回跟杨三姨奶奶打牌,哪回不输一笔给她,杨三姨奶奶是食髓知味了,更何况这回虞景明开口要她帮忙,帮忙是可以,但输赢这东西谁能保证呢,所以丑话说在前头,虞景明把她困在这里,那她让虞景明输钱,公平吧!“自然不怪。”虞景明淡笑道,她哪里不晓得玫瑰的心思,可这又如何,她的性子跟杨三姨奶奶不是一个路数,平日是说不到一起去的,只是杨大人那里放杨三姨奶奶出来交际,自也要是摸摸上海各方的关系的,所以杨三姨奶奶这样,成事不一定足,但败事一定是足的。虞景明也不可能眼看着她被玫瑰拉拢,指不定什么时候给她挖坑呢,输点钱,结个善缘也未尝不可,玫瑰只是没看清这些罢了。成长的董璎珞鸡翅木的方桌,白底蓝纹的麻将牌,牌局就这么摆开了,玫瑰就坐在虞景明身边,给她当参谋,虞景明对面,杨三姨奶奶一脸笑容,一边,李二太太和苏太太边抓牌边闲聊。董太太已经告辞,又出去招待客人去了。厅堂外面,虞三姑娘同董璎珞坐在门口走廊的长椅上,两人伸长着脖子朝牌局这边望。“哟,真是看不出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又亲热的打起了牌。”董璎珞撇撇嘴。“虞景明惯会做场面的,假!”虞三姑娘冷笑。“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哪儿都烂了,就嘴不烂,你这样看不惯虞景明,做什么陪她演了一场姐妹相争的戏码,实在是迷惑了陶记,你没看刚才,陶子华的脸色都变了,为了破坏虞记跟李记的合作,那可真是赤膊上阵了……”董璎珞抿着嘴道。“我哪里配合她了,我本来就是要恶心虞景明,只没想到反而顺虞景明的意。”虞淑丽撇撇嘴道。“呵,别嘴硬,你第一次涨价可以说是巧合,那第二次涨呢……”董璎珞斜了虞淑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