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晓得,去年虞记通过李记,通过南洋劝业会,打开了外埠市场,而经过一年的经营,更重要是李记在外埠地位,虞记可以说牢牢的把控了一部份外埠市场。而陶记在外埠没有一点底子,虞记在上海跟陶记拼不起价格战,但陶记要想在外埠跟虞记拼价格战,那所付出的代价只怕是会很惨烈。虞景明这一连窜的手法让陶子华想到了田忌赛马的故事。虞记放弃了跟陶记在上海本土市场的价格战,而在高端市场上,虞记以奇取胜,然后在虞记最有优势的外埠市场上,却欲将陶记拖入价格战的泥潭。所以,陶子华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破坏虞记跟李记的合作,因此才冒然插了话。虞景明侧过脸,先是看了看陶子华,格子衫衣,白色西装,领带,很洋派的青年男子,跟陶子华在一起的还有荣伟堂和玫瑰,玫瑰一身旗袍,还披了真丝坎肩,这会儿两人相依着,有说有笑。虞景明挑了一下眉,眼神有些幽暗,荣伟堂也做的出来?他跟淑华才成亲,玫瑰虽然也进了门,但这等场合这样出双入对的,只怕也不妥吧,虞景明眼神间微有些冷意。错开之际,虞景明又看到三人身后不远几人正驻足看戏。打头的是利德商行的经理罗切斯,跟罗切斯一起走的是一位穿着和服式样的中年日本男子,这位日本人,虞景明面生的很,想来是新近才来上海的。和服男子身边同样跟着一位和服的年轻女子,看外貌,两人似父女,亦象叔侄。戴寿松这会儿一脸笑容的陪着说话,戴谦跟在他身边给他当翻译。这些人,倒是凑到一块儿了,虞景明想着,倒是挺巧。陶子华的话虽不说一石激起千重浪吧,但在虞陶相争的敏感时期,却也激荡起一阵阵涟漪。苏太太自是皱了皱眉头,走私的传言她也听说了,只是虞记的货好象还没到上海吧?货都还没到,谁能断定就是走私,苏氏在商界也是百年厉害,这样的谣言实在是见的太多了,自没放在心上,只陶家这位少东家不免有些咄咄逼人。李二太太这会儿也是一脸正色,李记两百年风云,守之不易,而所谓空穴不来风,虞记如果真牵涉到走私,那李记是不可能再跟虞记合作的了。杨三姨奶奶倒是没在意这些,她这会儿看到玫瑰,玫瑰为了帮着荣伟堂拉拢,可没少陪杨三姨奶奶打牌,而且打的都是交际牌,只输不赢的那种,看到玫瑰,杨三姨奶奶就觉得今晚的董家宴上,她应该会有不错的进账。“哟,玫瑰也来啦。”杨三姨奶奶倒是先跟玫瑰打起了招呼。“见过三奶奶。”玫瑰给杨三姨奶奶见礼,却依然挎着荣伟堂的胳膊,杨三姨奶奶的心思她是晓得的,不外乎又要约她打牌好赢钱,只不过今晚是她进荣家后的暗流涌动“哟,上海县这些年可低调的很哪,据说迷上了下棋,整日里迷在这里面,可鲜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呀,董帮办这面子不小……”园子里的人远远瞧见上海县正堂同卞先生进来,不由的窃窃私语。上海县在前几年是颇有些功绩的,只不过近年来,上海局势变幻,他夹在各势力里面,反而没有了挪腾之地,干脆装起糊涂了。说到董帮办的时候,又有人好奇的问:“哟,上海县都到了,怎么不见董帮办的人呢”实在是肚子有些饿了,厨房那边的香味勾人的很,客人都有些迫不急待了。“呵,这不还得等盖文到嘛。”边上有人怪声怪气的道。“也是,比起上海县,那位才是要人。”有人点头,又有晓得一些内情的人问道:“对了,上海县边上是那位卞先生吧听说董先生可看重他了,几次举荐他进江海关,只这位也不晓得什么心思,竟是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