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不见底,一路前行,洞壁上到处挂着密布的蜘蛛网,灰尘满地,看这情况,怕是已有好几年没有人通过。这洞也不知是通往何处,绕来绕去如同羊肠之道,他们走了许久似乎还没到尽头,摇光有些担心余靖这副书生身子撑不住,便停下步子回头道:“歇一会再走吧!”
“嗯。”余靖笑得温柔,火把掩映的亮光落在少年侧脸,明明不是记忆中那令人惊为天人的俊容,偏仍是让他无法移开视线,忍不住伸手过去挑掉了他头发上沾到的蜘蛛丝,心不在焉地说道,“这妖怪大概懒得很……要没有牲祭伙食,他是连爬出洞去晒个太阳都懒。”
摇光的心思都在这洞里的妖怪身上,倒也没有觉察他那动作有何不妥,炯炯双目盯着那幽深的洞穴:“里面的妖怪只怕不比寻常。我在村中一直不曾感觉到妖气,它的妖力隐藏得极好,若非洞口有负寸草,只怕也难知道这洞里有妖怪。”摇光言罢,抬手催动法术,一股耗力从掌中涌出烈风般吹入洞道,顿时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了个一干二净。
本想来个打草惊蛇,谁想里面却依旧没有半点声息。
摇光冷哼:“看来不止是懒,而且还很蠢!!”
逼不出那妖怪,只好继续往前探索,七拐八扭地又走了接近一个时辰,怕是连山都钻穿了好几座的路程,总算是听到了风撞在墙壁上的回响。摇光当即闪身向前先行,余靖在后面看着那个比他矮小的后脑勺,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的煞星,这不声不响的关怀,也不知是向谁学的,实在不够讨好,难怪在天界总是吃不开。不过也好,没人懂得欣赏,自然便不会有觊觎。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却忽然遇到了一堵阻道的墙壁。难道这就是尽头吗?还是洞壁年代久远在中途塌荒拦了去路?正是奇怪,余靖忽然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墙壁,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摇光问。
余靖回过头来,书生白皙的脸庞在黑暗的烛火中显得有些渗人:“这墙壁……有毛?!”
摇光一听不对了,抢上前去仔细一瞧,但见拦路的墙壁果然是毛茸茸一片,并不像是草茎,看那形状和柔软的程度,可是货真价实的毛发!那墙壁居然还有呼吸起伏,隐约带着野兽身上特有的腥羟味道。
摇光眼睛一眯,毫不犹豫地拿火把往墙壁上一捅……
“吱——吱——”烧焦的黑烟升起,然后是毛发焦臭的味道,“墙壁”似乎仍然没有半点反映,直到终于冒出了烤肉的味道……就像从地底冒出的呻吟,“墙壁”退后了!!原来并不是什么墙壁,而是妖怪的身躯!
这妖怪硕大无比,身躯竟将洞眼堵死,若不是被火舌一烤,还真是挪不开身。
总算是露出了洞穴的入口,摇光将火把往内探了一下,就见洞口原来悬于山壁半空之处,离地极高,回身不由分说一把搂过余靖的腰,挟住他耸身一跳,稳稳落在地上才将余靖放开。
火把亮光不足方圆两丈,未能照清究竟,摇光以指弹火数下,火焰团团而出挂于洞壁四周,不需柴薪自行燃亮,当即将常年黑暗的洞穴照个通亮。
这洞穴倒也宽敞,妖怪也实在硕大无比,就像一座小山状横卧在地上,但见粗壮的四肢盘卧在地,浑身都是柔软的长毛,脑袋却不知缩在何处。方才那一记火烫居然只是让它挪动了一下,不见其他动作。
“这是什么怪物?竟然体硕如山!”
若论对妖怪的认知,常年跟鬼魂打交道的阎罗王自然是比不过曾经下凡五百年降妖伏魔,浸淫其中的破军星君。
只不过连御妖无数的破军星这一回也不免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居然是混沌。”
“很危险吗?”
“危险倒不至于,就是麻烦。”摇光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混沌乃是上古四凶之一,力量深不可测,只是脾性古怪,有目不见,能行不开,双耳不闻。”
余靖笑了:“那还真是懒得够彻底的。”
“此妖应在昆仑西天山之下,为何会在此地蜗居山穴?”
“要不叫它起来问问?”
这妖怪看来皮粗肉厚,连火烧都不怎么怕,要把这头贪睡发懒的妖怪叫起来看来委实不易。
却见摇光挑眉一笑:“这有何难?”只见他手一晃,不知怎地掌中便出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皮鼓,这皮鼓鼓形如罐,鼓柄为紫木葫芦把,两侧各有皮条拴了小丸,转动时可交击鼓面,虽说小巧,但看来也是普通。他与余靖道:“把耳朵堵严实了,不然震聋了我可不管。”
余靖闻言以袖捂住双耳,摇光便摇动鼓柄。鼓双耳弹丸前后抽打鼓面,这看似轻轻一下的敲击,竟犹如雷鸣,鼓声震撼无比,若是在旷野之上,只怕能声传百里不止,然而在这个近乎密封的洞穴里响起,更加是四下激荡仿如猛兽困于栅栏凶猛狂暴撞击不休,乃至地面抖动不休,壁面甚至出现龟裂之痕,眼见连洞都要被鼓声震塌。
余靖虽捂住耳朵,亦感胸口生闷,头脑发昏,连忙催动法力镇定体内七魄,免得一不小心又给他那鼓声给震个魂飞魄散。
摇光也就随意晃了几下,便也没有再摇,但鼓音犹自震荡,不绝于耳,洞顶甚至不住地往下掉被震碎的灰石。
余靖定了定神,揉着耳朵,问:“怎么这鼓这么吵耳?”
摇光得意地将鼓收回怀内:“夔牛皮做的鼓自然好用得很!”摇光所言之夔牛,乃上古奇兽,其状如牛,苍色无角,一足能走,目光如日月,其声如雷。传说黄帝伐蚩尤时,以夔牛皮冒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故而他手中这面小鼓虽小巧玲珑,但这声音堪比同时敲响洪钟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