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之旅遭遇重大挫折,沈师傅蹲在冰激凌店门口一蹶不振,然后便在那里遇到了手里抓着两个冰激凌甜筒的江朔。
兄妹俩将可怜巴巴的沈师傅捡回了酒店,三个人聊了一夜,最后一拍即合,沈师傅去罗马补办完护照后就跟他们来到了切法卢,经历将近半年的筹划,一起开了这家名为viodelpensiero的创意私房中餐馆。
开业后,得益于沈师傅五星级主厨的好手艺,餐厅先是两个月内在切法卢当地爆火,然后名声远扬,迅速传遍整个西西里岛,甚至登上了那一年西西里岛官方旅游指导手册。
这本是好事,但爆火的结果就是那老牛耕地般的工作强度大大违背了他们“努力工作享受生活”的人身信条,于是两个月后,累得灵魂出窍的三人果断将餐厅改成预约制,每晚限定三桌。
这规则延续到今天,餐厅已是一位难求,排队往往要等上一个月,若是旺季夏天,甚至可能要三个月。
江榕曾经开玩笑,这要是在国内,一张黄牛票得卖多少钱?然后成功得到了沈师傅的嗤之以鼻。
江朔随手从桌上捡了一个aranca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在国内叫炸饭团,在西西里岛上的做法则更丰富些,米饭里面包裹着十分浓郁的芝士酱料、碎牛肉以及蔬菜粒,裹上一层面包糠在油锅里炸一遍,一口下去,口感外酥里嫩,酸甜微咸的浓郁酱汁溢出嘴角,幸福感简直爆棚。
第一次吃的时候,江朔惊为天人,更震惊于居然能在欧洲吃到煮熟的米饭。
而店里的饭团经过沈师傅的改良,减少了油腻感,馅料也变得更加丰富,有五花肉甚至荠菜鲜肉,江朔现在吃的这个正是五花肉馅的,稍稍炸过后烤至表面金黄,比粽子还香。
“冰箱里还有新品,今晚送给客人尝尝。”沈师傅把剩下的食材搬进来,一边检查一边说。
一听这话,江朔眼睛一亮,一个滑步窜过去打开冰箱门,果然在里面看到一盘三角形圆滚滚的aranca。
“别动,等下我来炸!”背后响起沈师傅警惕的声音,一句话,背后藏着说不尽的心酸。
江朔讪讪地收回手,“什么馅的啊?”
“腐乳鸡丁。”
江朔咽了口口水。
江朔虽然做菜不行,但几年锻炼下来,如今打起下手来,手脚还是很麻利的。
填饱肚子,他开始帮沈师傅处理食材,手里举着菜刀,仔细刮着上面的鱼鳞。
“江榕还没起?”他问。
“早起了。”沈师傅道。
“出去了?”江朔有些意外,餐厅每天晚上开门营业,这丫头平时不睡到下午三、四点绝不会起。
“嗯,早上我听到动静,好像是跟几个同学出去玩了。”沈师傅说。
江榕在网上报名了工商管理课程,学校在巴勒莫,每周上三天课,两年下来,如今他们家都快成了班里那群年轻人的固定聚会场所。
晚上,江榕果然带着一群朋友回来了。
三年前,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江朔一个电话,她二话不说便跟着林婉青的人离开了学校,之后便跟着他辗转世界各地,居无定所长达一年,江朔对她感到很愧疚,江榕却说,“哥,我考申港大学就是为了能够离你近点,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很开心啊!”
按照江朔的说法,是他和陆邵坤彻底分手了,想要离开演艺圈过平静的生活,他不知道陆邵坤当年如何同江榕诉说他们的关系,但江朔不想让妹妹知道哥哥其实是被包养过的事实。
若是仅仅如此,那为何要流浪整整一年?兄妹俩心照不宣,江榕贴心地接受了江朔给予的说法。
背井离乡的艰难,兄妹俩互相扶持着竭尽全力过好他们的生活,江榕的适应能力比起江朔强了简直不是一星半点,当江朔还在为基础对话苦恼时,她已经能在学校里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将涉嫌歧视的老师怼得面红耳赤。
餐厅的客人都还没到,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吵吵嚷嚷,站着一群活泼的年轻人。
江朔从二楼房间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西装,脸上带着精致华丽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穿过院子去开门时,朝江榕的同学露出一个微笑。
几位女同学眼冒爱心,看着个高腿长的江朔从面前经过,一颗颗荡漾的春心根本按捺不住。
“你哥哥真的太帅了!”她们拉着江榕。
“那当然了!”江榕一脸骄傲,心说我哥可是戛纳影帝啊!
三年前,由江朔主演的《夜》,在当年的戛纳影展上一举斩获四项大奖——最佳外语片,最佳编剧,最佳导演,以及最佳男主角。
这是华语电影史上前所未有的荣誉时刻,那一夜,法国戛纳影展颁奖典礼上,林殊成为了最忙碌的人,最后,当颁奖嘉宾宣布最佳男主角得奖者时,大屏幕上跳出李天的面容,林殊的眼中流下泪水,带着一众主创上台,怀揣着最大的敬意,为他们缺席的男主角接过了沉甸甸的奖杯。
“江朔,你看到了吗?”林殊眼眶通红,对着摄像机,举起手里的奖杯,“这是属于你的荣誉。江朔饰演的李天,是我在这个冬天,有幸见证过的,最动人的奇迹。”
那一年,《夜》的发行权卖到全球二十七个国家,翻译成十多种语言,累积收获数十亿票房;那一年,李天的故事让全世界开始关注同性群体心理健康问题,全球lgbt机构门口都贴上了《夜》的海报。
电影最后一幕,李天自杀前,坐在桌上面向镜头的画面,正如当时摄像师所言,成为了影史上十分经典的一幕,十年后,每当有人提起《夜》这部电影,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这个触目惊心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