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主人的身份着玄端站在庙门前相迎,遵循礼数朝着陆六郎揖手两拜。陆六郎也拱手作揖答以两拜,随后手上拿着大雁入庙门。在人进去后,林业绥回到庙堂,跽坐在位于堂上西面的坐席,陆六郎则在外面等候片刻才进去,把大雁放在地上后,朝着男子跪地拱手,掌与心齐平,头俯触在手背之上,然后双手落地,头也随着一起稽首。行完两次最重的稽首礼,站起离开。站在便殿南面再次受完郗氏的训诫,林妙意也缓缓出殿门,从西面下台阶,跟随在陆六郎身后,一同离开家庙。林业绥站在庙堂前,看着他们离去,不再相送。身为庶母的周氏还要跟着一起送到家庙外,为林妙意在腰间系上小囊,再次重申父母之命,告诫道:“我接下来的话,你要恭恭敬敬地听着,父母与你说的那些要时刻遵奉,在家中不要违背舅姑,不要违背夫命,夙夜都需谨慎,也不要有任何过失,看到父母的赐物酒要记起在家时所受的教导。”林妙意颔首受诫,然后登上另外一乘四面有帷帐的墨车。等车队驶离长乐巷后,童官低头走进林氏家庙,快步走到立在庙堂阶前的男子身边,双手奉上手中的织物:“家主,帛书已经从馆驿取来。”因为官方的馆驿都只为政治与军方服务,所以家书一般需要靠远行的友人帮忙带回,但是士族或者是朝中高官,为自己的私事而动用馆驿马力早就已经是常事。林业绥把视线从远处收回,两指夹过,垂下眼皮,拆开束带,几下展开卷起来的缣帛,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他一一看完,而后敛眸,冷声道:“明日回信告诉王烹,他在追捕逃走的那两个将领时,可以生死不论。”虽然积雪现在才消,但是王烹身为将领,被男子直接以尚书省长官的身份下了命令,已经在正月就出发去了西南,要求整顿那边剩余的兵力,统计死伤及逃兵人数,并且暗中为他再去调查其他的事。若是官方文书,只能送到所属的官署去,为了避开昭国郑氏与渭城谢氏在朝中的子弟门生,来往信件不仅需要用家书的名义传递,而且还会先由王烹把家书送至他母族那边,再由其表兄送到高平郡,而后再从高平郡由郗家外祖的名义送来长乐巷。童官看见男子已经阅完,再次奉上一卷:“家主,王将军还同时通过馆驿送来用麻绢捆束的帛书。”麻绢是关于谢贤和郑彧的消息。林业绥瞥过一眼,神色如常的伸手接过,然后转身进了庙堂,把帛书烧毁,一字一句道:“让他写封文书送到尚书省。”童官在心里提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下什么,但是知道家主这是不会再插手干涉此事,不干涉就意味着无论渭城谢氏的家主有什么罪名,都不会有任何被夸大或者是被隐瞒的可能。这已经是他们家主对那名岳翁的仁慈。【?作者有话说】[1]本文设定一尺等于231,三尺五就是831差不多,林圆韫一岁两个月。[2]镜匣。(梳妆用品的匣子,里面装有可以支起来的镜子。)汉徐干《情诗》:“鑪薰闔不用,镜匣上尘生。”[3]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译:你用车来迎娶,我带上嫁妆嫁给你。】[4]媵婢(随嫁的婢女。)汉.刘向《列女传.卷五.节义周主忠妾》:「三日主父至使媵婢取酒而进之。」[5]《诗经周南桃夭》。[6]两汉《驱车上东门》【译:命如朝露短时尽。寿命怎有金石坚?】
[7]鹦鹉至少在汉朝就有了,两汉的祢衡就写过《鹦鹉赋》,认为是西域的灵鸟,最聪明的鸟类。虽然很早就出场,但就是突然想到说一下。(捂脸)[8]曹操《龟虽寿》【译:人寿命长短,不只是由上天决定。调养好身心,就定可以益寿延年。】[9]结婚流程依旧参考《仪礼·士昏礼》。到我身边北面堂上,谢宝因独自一人跽坐在案后,腿膝始终弯曲,触地的足背无意绷紧,脊骨也长久挺直,掌心与手背相覆在长裾上。从袁慈航辞别以后,她便始终望着前方,目不转睛。此时西面所置的漏刻也滴到五十三刻,天下氛邪逐渐弥漫,侵犯着太阳,正气被湛掩其中,于是夕阳开始傍照,引出暮色。倾斜的余晖从敞开的门户洒进来,虽照得厅堂内光滑的杉木板熠熠流烂,但未半而止。后徠又有侍女健步走来,黑影代替光辉投射在杉木之上,立即低头禀告:“女君,陆六郎与三娘已经从家庙离开,吴郡陆氏的车队也已驾离长乐巷。”谢宝因脑袋朝下微微一动。看见跽坐尊位的人忽然手掌撑在案面,双股也离开坐具,侍女察觉到女君是要站起,急速走上前,侍跪在右边,伸手去扶。双腿站直后,谢宝因转身向右,绕过面前的几案,徐步从余晖所不能照耀的地方,步入夕阳。走过甬道的时候,金色柔光一道道倾下,使其颜如舜华。进到居室,谢宝因脱下丝履,左右足先后弯曲,在蟾蜍龟纹的坐席跽着,袁慈航所言的谶言与那只鹦鹉所学的乐府也在思绪中交错。两名侍女悄声进出,一名端着炭火放置在旁边,另一名伸手把几案之上的豆形灯盏点燃。玉藻与一名托着食盘的侍女也跪坐在女子旁边,奉上豆粥。随后,侍女行礼离开。玉藻继续侍坐在席面之外。忽然门户外传来一声“家主”,跽于东面的谢宝因抬头去看,看到身穿黑色祭服的林业绥出现在眼前。玉藻发现家主已经回来,赶紧俯下身体,立马从地上起来,后退着脚步,低头离开。谢宝因从坐席站起,跟着男子走去北壁,先一步伸手为他去解腰身所束的大带,然后放到衣架上。林业绥看着过于安静的女子,察觉到什么,温润开口:“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谢宝因转身与他对面而立,解开革带与黑色蔽膝拿在手中,缓缓摇头:“只是突然有所感触。”林业绥黑眸低垂,爱惜的轻抚其右颊,喉咙发涩:“以后要嫁阿兕的时候,你该怎么办。”“还有十几年,何必现在就自诒伊戚。”谢宝因把革带和蔽膝放置好后,与男子对视着,粲然而笑,“那要是阿兕长成后,见意于篇籍,寄身于翰墨,有山林之志,对天下名士心乡往之,想要幽居恬泊,乐以忘忧,郎君又会如何?”林业绥盯着她,指腹又顺着脸颊滑到耳畔,时而抚弄软肉,时而玩弄碎发,沉声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谢宝因停下为男子脱衣的动作,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