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正房,徐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方才还一脸的苦大仇深,这会儿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老太盘腿坐在炕上,正在给林果易缝袜子。
余光看见她进来了,连头都没抬,“有事?”
“是,”徐华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把手里的背心抖开了给林老太看,又委屈巴巴地讨主意,“妈,您看这事咋办才好。”
“啥咋办?”林老太用针鼻儿挠了挠头,只瞥了她一眼,就继续手里的活计,“要么缝,要么买新的。”
这可真是娘俩。
无论是说的话,还是那口气,都跟林春生是一模一样的。
徐华在心里啐了他们好几下,但脸上却半分也不敢表现出来。
“妈,您看坏的这位置,缝完也不好穿了,再说这还是我结婚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呢,也有年头了,要不您就给我买件新的吧。”
“我给你买?”
林老太咬折线头,把针和缠线板都放进了笸箩里,抬头不是好眼神地瞪着她。
“你是吃错东西了,还是睡觉魇着了?你的背心坏了,让我来出这个钱,咋的,你是咱家啥大功臣啊?”
“话不是这么说呀妈,我这背心原本好好的,是被两个弟妹给洗成这样的,那这钱公中要是不出……”
林老太扯过她手里的背心,啪的一声又摔了回去。
“她俩洗坏的,你就找她俩,这事跟我说不着!我要是给你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老二媳妇儿的袜子坏了,老三媳妇儿的裤衩坏了,是不是也都得来找我报销?我是你们几个的账房啊?没这个道理!”
徐华不甘心,“可是妈,咱家年年卖了果子就分那么几个钱,海鹏,茂婷他们倒还好,要么没成家,要么刚成家,但我和春生还有两个丫头要养,到手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哪能花在这上头呢……”
“该!活该!”林老太说话毫不客气。
“谁让你生的是两个丫头片子了?老大媳妇儿,真不是我这当婆婆地说你,从你嫁进林家开始,儿子儿子生不出来,害得我们到现在都没抱上孙子,被村里人嘲笑。还有,做饭不如老二媳妇儿好吃,衣服不如老三媳妇儿洗得干净,别看把你背心洗坏了,这说明人家真用劲儿,不偷懒!”
徐华腾一下站起来,“妈,您咋能这么说话呢,这也太伤人心了吧?我在林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林老太一摆手,“生不出孙子,你就是啥劳也没有用!行了,这钱我是肯定不能给你出,你也别跟这絮叨了,我这一天本来就够心烦的了,你也跟着她们一起来瞎捣乱,出去出去出去!”
徐华眼圈红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抓起背心哭着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坐在窗边抽旱烟的林老头开了口。
“老大媳妇儿挺好,你不该那么说人家。”
林老太哼了一声,“我也知道她老实巴交,任劳任怨,实话说比那两个狐狸精都强!可是这钱咱能出吗?这要出了,以后各个都来找我要咋办?给谁不给谁?旁人先不说,就你那个缺心眼儿的闺女,就得带头第一个来找我要,这个先例,我是说死也不能开!”
林老头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白烟。
林老太早习惯了,根本不觉得呛,一边抱怨着唐英和姜曼太能祸害人了,一边拽过老伴装烟丝的盒子,帮他卷起了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