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若是知道,自己平常在他面前的柔弱都是装的,那日后还会如此宠爱吗?
难道今日他过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凌枝手上动作缓慢了起来。
黑的眉粉与红的口脂,还有雪白的香粉,瞬间在脸上形成油彩。
而身上还穿着蜀锦衣裳,头顶更是带着富贵非凡的头面。
到底是小孩儿,怎么看怎么滑稽。
裴寂忍俊不禁,亲自上前,给凌枝擦掉了脸上的花。
“凌志垣从酒楼里面出来,就直奔杨家去了,本王还奇怪,我的小枝枝平常虽然喜欢出门,可却也不经常出去,今天怎么盛装打扮着匆匆去了,结果我的人来回了才知道,原来是去见了弟弟。”
“而且,本王也知道了你父亲的打算。”
凌枝想起今日自己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瞬间手抖了一下,手里用来卸妆的油盒子咕噜噜滚到地上。
“姐夫,我今天在里面说的那些话,都是吓唬我父亲的,我只是不想让我父亲,太早将我妹妹嫁出去,而且你知道,杨雄的那个儿子他是个残废。”
她说着,泪珠滚滚:“我说的那些真的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而已。”
她怕了。
如今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裴寂,可若是让裴寂知道……
裴寂不知她怎么就哭了。
他手底下的人,刚开始还以为是凌檀去了,可他知道凌檀已经好多天没有出过院子门。
略微一想,就知道是面前的小丫头。
既然是见家人,那自然就不用再盯着了,所有人都在外头守着,生怕有什么刺客,所以没听见他们在里面的谈话。
至于后面这些,自然都是裴寂让去盯着的人看到的。
他皱眉:“你想保护妹妹固然没错,而且你能说动你父亲,说明你很厉害,哭什么?”
凌枝泪水和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裴寂手上拍。
闻言,泪水虽然没停,可是心中的恐惧却被冲淡了几分。
她红着眼抬眸,看着裴寂。
见到他眼中确实安慰大于怀疑,一些瞬间明白,要么就是里面的人根本没听见她说话,要么就是裴寂认为,她说的没什么。
可以一个男人的自负程度,倘若真的听见那句话,定然会十分生气。
所以……
凌枝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上,将衣裳黏在身上的那层冷汗,也干爽了些。
她轻轻喘息着,生怕被裴寂看出破绽。
“姐夫真的觉得,我很厉害?”
“自然。”裴寂在她脸儿上蹭了蹭,“你多大,凌志垣多大,你多少心机,凌志垣多少心机,能将他说动,咱们枝枝不是寻常人等。”
凌枝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可是姐夫,我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说话算话。”
“今日清晨,我让方嬷嬷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杨雄的儿子,虽然身体有残疾,可是脾气暴躁,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姑娘了,我……”
“他会的。”
裴寂摸了摸凌枝的头:“你父亲能够说动杨雄。”
凌枝瞪大了眼。
他怎么知道?
裴寂缓缓一笑,轻轻捏了捏凌枝小花鼻子,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