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谈煊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谈忠见到披散着一头黑发的谈煊,不自觉地愣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挪开过半寸,严肃正经打扮的谈煊他从小就见过了,把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梳成发髻,说话也是井井有条的。
可眼前这个披着一头乌黑的散发,外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上,能隐约见到内里的浅色衣袍,整个人充满着散漫和缱绻气息的谈煊,他还是头一回见。
但他不觉得古怪和难看,反而,窥探出另一面的谈煊,让他感到欣喜若狂,对兄长朦胧的依赖,更加强烈了。
可转念一想,他跟在谈煊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谈煊这样“不设防”的模样,可那个叫闻逆川,天天都能见到,或许他还会见到更多不同模样的谈煊。
思及此,谈忠又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堵住一样的闷胀感。
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的谈忠,连忙开口喊了一声:“兄长。”
这样喊谈煊几乎是他下意识的。
时隔月余,谈煊再一次听到谈忠喊他一句兄长。
最近的一段时间,谈煊听得最多的,都是谈忠对他疏离的称呼,仿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存在了一样。
这也让谈煊一度怀疑和不解,甚至会有些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并没有很难过,因为从他在越城见到谈忠带着太后的“召回”任务来的时候,就早有打算,兄弟俩总归是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毕竟,小时候是小时候,兄弟是兄弟,这些对于早已成熟的两人,又各自代表着不同利益的时候,所谓的情谊,也略显单薄了。
“前些日子,听闻兄长生病了,但我一直在军营里未能抽身,疏于对兄长的关心,今日得空,给兄长送一些药材来。”说着,谈忠亲自把东西递给了谈煊。
若是平常,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经过谈煊的手,送礼什么的,都是王府的侍者替谈煊收下便可。
可谈忠执意要去平南王的主院见他,王府里的侍者碍于他是谈煊“义弟”的身份,也不敢阻拦,就让他这样提着一抽东西,径直去了王爷的主卧。
谈煊垂眼瞧了一下谈忠手中的东西,都是些平常的药材,估计是就连谈忠自己都不知道该带什么来吧。
迟疑了片刻,他最后还是接过了谈忠手上的东西,道谢道:“阿忠,有心了。”
“既然休息日,你便好好在家休息吧,没过几日就要出征了。”谈煊又补了一句。
谈煊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让他回去休息的,可在谈忠听来,就像是要把他赶走一样。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动静,是同样衣冠不整的闻逆川打着哈欠在屋内踱步,屋外透过缝隙能隐约锁定这个移动的声音。
只闻屋内的人语气暧昧地问道:“怀玉,我饿了,有吃的吗?”
果然,此话一出,谈煊脸上的淡定的神色顿时消失了,肉眼可见心绪全都飞到屋内那个人的身上了。
这让谈忠看着更加嫉妒,连说话的都是酸酸的:“我不知兄长屋内,还有别人,看来是打扰了。”
逼问
“我不知兄长的房内还有别人,看来是打扰了。”谈忠说道。
“别人”二字他特意咬重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揶揄的意味更加浓烈。
谈煊自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他继续装傻,直接忽略了这句话,幽幽道:“你的礼物,我先多谢了,时候不早了,阿忠,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谈煊本意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可谈忠心性敏感,在他听起来,就是这个兄长故意在驱赶他,不想见他。
此时的闻逆川在屋子里晃悠了几步,看见在门缝里同外头人说话的谈煊,不由故意停下脚步,听听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谈煊自然感觉到自己身边停了一个人,所以想打发谈忠离开的心情越发急切。
“阿忠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如若说亲人,就只有兄长一人,出征前,自然想来看看兄长。”越是着急,谈忠也是拖延时间,迟迟不愿离开。
谈煊也被他弄得没辙,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分明是要同你一起去的。”
“南巡围剿是公务,但如今来见兄长是私事,不同的。”谈忠倔强地说道。
他以为这样能打动谈煊,谁料,说完这话,谈煊更加恼怒了,本来就是休息的日子,他也吩咐过不要打扰,这人还直接敲上他屋里的门了,平南王对此十分不满。
但碍于对方是相处多年的谈忠,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一口气,劝道:“阿忠,我今日也想多歇息,你先回去吧。”
正当这时,一个阿嫲带着几个侍女端着吃食由远及近地走来,谈煊一抬眼就瞄到了,顿时就找到了更好打发人的借口,如蒙大赦。
“阿忠,我醒来后还没吃东西,我得用膳更衣了。”谈煊说着,就要把身子缩回房内去。
殊不知,如若好似平时谈忠还会“懂事”地离开,可他听见了闻逆川的声音,顿时就来了胜负欲,似乎要逼谈煊必须在他这个义弟和闻逆川只见做一个选择似的,竟然幽幽地来了一句:“那兄长先用膳,我和赵副去堂内等您。”
他要赌,谈煊到底会不会撇下闻逆川来内堂见自己,他到底能不能、哪怕只有某些特殊的时刻,在谈煊的心里,能稍微超越闻逆川一点点。
然而,闻言的谈煊神色凝滞住了,但又不想再出征前训斥谈忠,可谈忠如此倔强要占用他时间的样子,又惹得他好一阵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