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怕了。
如果说,一年前离开王府是母亲留下的戚云贺和银郞的推动,那如今让他再选一次,他可能不会走了。
这样的心境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已不同过去那样触手可及,如今两人已有云泥之别。
他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站在谈煊的身边呢,人总不能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
人群从两人身旁穿梭而过,恍惚间,闻逆川感觉虽然置身于最繁华的街道,可耳边却觉得格外安静,某个瞬间,他好似看不见其他人、也听不到其他人说话,只能看到谈煊,听到谈煊说的话,还有洞悉到谈煊身上很淡却很好闻的熏香。
是老山香。
是他买不到的、最淳厚的檀香。
除了感受谈煊,其他的五感都好像消失了一样……忽然,他听到了谈煊急切地喊自己的名字——
“闻逆川、闻逆川……小川、小川!”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脑袋的重量骤然增加,直到他承受不住之时,整个人倒在了谈煊温热的怀里。
在最后合眼之前,他好像看到谈煊神色紧张,还像以前那样呼唤他,他紧紧抱着手中的香料,一时间分不清,萦绕在鼻尖越发明显的味道,到底是香料的包装散了,还是谈煊把他抱起来了。
月色正浓。
越城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越晚越热闹,给人一种一天那么长、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偏偏要挑晚上出门的错觉。
闻逆川因为风寒昏倒了,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不仅如此,感染风寒又不好好休息,谈煊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像烧起来了一眼,体温很高。
谈煊沉着脸把人拢在怀里,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回客栈,谈煊从侧面进去,直接略过了闻逆川那边的客房。
觉察出异常的赵勇,冲他使了个颜色,说道:“将军,闻公子的客房在那边。”
谈煊没有搭话,径直走向自己的客房,用行动回答了他。
门是被踢开的,谈煊焦急地把人平放到床榻上,随即喊来了大夫。
然而,不偏不倚,梁月如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她是来给谈煊送安神汤的。
本来这件事也用不着梁月如专门跑一趟,直接让赵勇,或者店小二送就成,可她偏偏要揽下这个活儿,美其名曰是“为了更有说服力”。
谈煊拒绝再三也无用,她还是每晚会杵在那里,把放有安神汤的托盘拦截下来,让后自己以“李夫人”的身份端进去。
今晚,她故技重施,敲门几下见没反应后,直接推门进来了,谁料,刚进来,就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
谈煊整齐的床榻上睡了一个白衣男子,而谈煊坐在他的床的一侧,身旁放了一盆温水,而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用打湿地布巾擦拭白衣少年的额头。
谈煊照顾他照顾得太投入了,浑然不觉身后来了人。
定睛一看,这白衣少年不就是她今早挖空心思去“警告”的人吗。
一转眼,这个人竟然躺到了少年的床榻上。
梁月如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她幻想过无数次与这个拒人千里的少年亲近,可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却被另一人轻而易举地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