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公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也对,大将军走的时候,你也才几岁,忘了也是情理之中。”
“你为何忽然提起我父亲?”谈煊没了之前闲聊的耐心,语气不善。
“大将军英勇战死,尸首被抬回京中,可是,平南王,你还记得么,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房公公平静地说着。
谈煊被他的话带入了回忆——
当时,由于他年纪尚小,个子也不高,可装着他父亲的棺材高得离谱,被抬进去之后,也只有最亲近的宫里人能瞻仰,其他都被拒在了灵堂之外。
当时,他还不解地问太后,为何不让父亲的旧友进来瞻仰,太后回答说,谈煊父亲走得十分惨烈,身体残缺,如若让太多人看见这样的大将军,相比父亲自己也会十分难过。
谈煊点点头,可当他踮起脚尖的时候,才发现,连他自己都看不到……
收回思绪,谈煊的眉心拧成了一团,这些年来,这段丧失至亲之痛的记忆犹如冤魂一般勾着他,萦绕了他许久,好不容易坦然接受了,却忽然有个人冒出来告诉他,其中有端倪。
房公公扭曲地欣赏着谈煊此刻焦灼的神情,竟有种获胜的快感,好似与谈煊暗中较量的这些年来,终于有一回,他占据了上风,成功地让谈煊心如刀绞。
“那我爹……”谈煊张了张口,只觉得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连同心脏也被牵扯得一抽一抽的疼痛。
“平南王,杂家虽然嫉恨你,可杂家到底也是佩服你,一路在泥泞中走来,身上也没沾什么尘嚣……”房公公顿了顿,又说,“杂家好心提醒你一句,案子止于杂家这里,别的事,也少好奇。”
可谈煊偏偏最讨厌他这样,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又骤然中止,特别是关于他的父亲,他无法坦然放下,也无法在存有疑点在心中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活着。
下一秒,按捺不住的谈煊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语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说道:“你告诉我,我父亲当年,到底是怎样?”
房公公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平南王,杂家快到点了,你让杂家自己再待一会儿吧。”说完,房公公把身体转过去了,背对着谈煊,望着唯一光源的窗户发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而后,无论谈煊在他身后问什么,房公公都回以沉默,不再回答。
从牢房出来的谈煊失魂落魄,他头一回有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无奈感,上一回这般,还是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
恰好这次,也是因为父亲的事。
另一边,练兵的军营。
谈忠在那附近有一座不大的院子,他不在军营呆的时候,就会回那儿去,不过并非每日,一月只回两三次,有时候军中事务忙起来,两三月不回,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是谈煊回归军中要职的前一天,谈忠整理了许多军中卷宗,忙到很晚。
然而,他破天荒地没有留在军营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