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之人有能者挑一职任之,有空缺的裴珠亲至山阴聘请。
喜帖四百份早已散发,还未至正日便有亲朋陆续赶来。
但整个山庄,除了裴珠之外,再无它人主事。
谢裒虽时不时与先至的士族接洽,却受制于水师事务,经常不在。
本来还有个葛洪能上上手,如今葛洪又已走了。
秦溪……自打山庄开始准备孔明月和仡濮深的婚礼起,裴珠就没见过这个人。
有时候忙到鸡飞狗跳,裴珠也顾不得面子,满山庄大叫:“秦溪,给我出来!”
却从未得到回应。
裴珠不知,远在断崖之上,月白的小屋前,秦溪正端端坐着,但看云卷云舒。
秦溪在思考,却一时想不透。
王籍之、纪家、王导、刘渊、诸葛稷……
秦溪似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左边一条通向本真的自我,什么也不用管,不想管。
右边一条,通向纷杂的世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难道选择右边才是成长吗?
秦溪不想丢了这一份纯粹,却发现自己日复一日地苦恼着,也无法再纯粹下去。
每当夜深人静时,秦溪才从断崖一跃而下,如鹤羽般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的小屋前。
只是这一夜,当秦溪出现在竹楼门口,背后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属下斗胆相问,咱们的镜湖令这一天天的,究竟跑哪里去了!”
秦溪愕然,回首时才发现,檐下红彩绸的阴影中,是裴珠的身形。
秦溪尴尬笑了笑,回道:“近日……心情不佳,我去山顶修炼真法了。”
裴珠从阴影中走出,任凭月色洒在自己脸上,满是疲累却仍有勾魂摄魄之颜,虽有些不忿,更多的却是无奈。
“放心,我不逼你随我一起主事。”
裴珠轻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布包递给秦溪:“今日早晨到的,你回去自己看吧。”
秦溪有些狐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布包,还未及打开,裴珠道:“明日是孔明月和仡濮深大婚,无论如何,请你在上席待到正礼结束,可好?”
秦溪轻轻“哦”了一声,冲裴珠笑了笑,立即又低下头打量着手中的布包。
裴珠摇摇头,无奈地兀自走开。
借着洁白的月光,秦溪清楚地看见,这布包一角有一处工整的刺绣,图案如刻在秦溪骨髓里一般熟悉。
正是镌刻在折星底部那个谷国的文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