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已经冷了。
王导的警告当然不是儿戏。
秦溪不在此处打剑,别的匠师自然也不会擅用这个高炉。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出产了一柄近千锻的神兵。
对匠师而言,这座炉区几乎可以算是个朝圣之地。
只是炉子总归应该在使用中消耗寿命,而非在膜拜中布满尘灰。
秦溪单手轻摆,御风之术久违而起,轻轻扫过锻台,虽将落叶尘灰吹散,却吹不亮黑洞洞的炉膛。
秦溪看着自己的手,一时心情更糟了。
不仅与诸葛稷的嫌隙如鲠在喉。
不仅无法再铸剑。
甚至野老和佛图澄传授的逍遥游真法,也迟迟不见突破。
那夜王家一战,就连释道心都已到了佛家心经第七层,金身境界,自己却还在五层窝着,第六层驱物的影子摸都没摸到。
秦溪就这么落寞地站着,从初晨立到傍晚,从晨风沁心立到斜阳如血。
并非入定,只是难以排解心中的惆怅。
“秦大人,有人找您。”
忽而身后有人通报,秦溪愕然回首,只是一名年轻的山庄弟子。
“这都快晚上了,当真是来找我的?”秦溪狐疑道。
“是,来人是个青年男子,说是白日事务繁忙,只在此时得空来访,有要事要当面告之秦大人。”
秦溪略略皱眉:“来人可通名款?”
“他说他叫……王籍之。”
秦溪面色一怔,眼前似浮现那位与纪瞻并立的翩翩青年人,忙道:“走,请他到我屋里,上好茶!”
竹楼的小窗外,旧炉区喘息声隆隆,王籍之手中把玩一只土陶的茶杯,清香袅袅。嘴唇轻沾,看着渐渐入夜的镜湖,面色却有些凝重。
“王公子,是王导大人差您来的吗?”
秦溪坐在王籍之对面,第一次遇见比自己更不爱说话的人,一时只得硬着头皮问了句。
王籍之微微摇头:“不是导叔。”
秦溪略感讶异:“莫非王公子是自己特意来寻我?”
王籍之轻轻点头,终于从湖面收了目光,郑重地看着秦溪:“我知你心性恬淡,不喜与人深交,但却并非痴傻之辈,反而胸有韬晦。我来此,为救你,为救诸葛稷,也为救我自己。”
秦溪惊愕不已,忙关了小窗,合紧小门。
“王公子,你该懂得,这山庄现在多得是官家的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王籍之淡淡笑了一下:“真法强者还惧怕区区官兵吗?”
秦溪皱眉道:“王公子究竟何意?”
“你身负真法,镜湖水战一剑震惊朝堂,却无人传颂,你可知为何?”
秦溪摇头不解。
“因为他们怕了。一名宗师高手,数十甲士必擒之,但你那一剑,怕是数百甲士也一并砍了。所以你是个独特的存在,所有人都暗暗怕你,却都不愿表现在面上。”
“可我对他们并无恶意啊!”
“猛虎不吃人,人就不怕猛虎了吗?”
秦溪语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