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病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商池平静地想到,他们当然是在等待自己给这出表演一点反应。
商池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终于开始向着三号病人发的方向走近。他走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走过去,不如说是在试探着什么。但是每走一步,他都能把三号病人的外形看得更清楚。
他能看见三号病人身上那件老旧的衬衫怪异扭曲的弧度,也能看见三号病人应该是手臂的地方出现的一片漆黑,每靠近一步能都更清晰察觉到三号病人身上的怪异。
但商池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同时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你们见过狼?”
“当然见过。”等到了商池动作的三号病人终于又开口了,他的语调听起来得意洋洋的,“狼这种东西,哪里都是,村里好多都见过。”
商池继续向着三号病人的方向靠近,同时估计着彼此的距离。即使走得再慢,这个距离也就只有两三米了,足够三号病人转身扑过来。但商池依然没有停下来,三号病人摆明了在用关于狼的线索,换他冒着危险靠近。即使不知道三号病人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也清楚必定不是好事。
但就算商池知道这是个有毒的诱饵,他也不可能放弃,所以他一边走着一边接着问下去:“狼来了之后会发生了什么?”
三号病人回答道,语气满不在乎:“如果是孤狼,就把它杀了,肉埋在地里,皮剥了卖钱。如果是狼群……”
说到这里,三号病人停顿了片刻,不等商池开口,就忽得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听着沉闷,不像是从腹腔里传出来的,他说道:“如果是狼群,那是最没用的,它们结群才有胆子来带走几个人。”
商池面无表情地听着三号病人的嘲讽,在所有的病人中,三号病人不是唯一一个提到狼是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四号病人也是类似态度。但三号病人并不代表他一个人,他代表一群村民,如果他是这么想的,那么就说明在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是二号病人和我提过他很担心狼群。”商池再次走近了几步说道,走到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看到三号病人的怀里似乎正抱着个什么。
不止是二号病人在担心狼群,一号病人也在担心,不然不至于抛下别人逃跑。似乎在这个村子地位最特别知道最多的两个人都在警惕着什么事的发生,但其他的村民却一无所觉。
但商池在问话的时候狡猾避开了一号病人,作为村长的一号病人身份太敏感了,他不能贸然提起他,不然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他才选择了被其他人不屑排挤的二号病人作为突破口。
三号病人没察觉出什么问题,继续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他这种去过外面的回来就这样了,被外面的狼吓破胆了。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出去,明明只有村子里是安全的,大家待在一起就没事了。”
又是这句话,商池心想,三号病人这句话的意思和二号病人之前说的内容几乎相同。
虽然三号病人觉得二号病人是被吓破胆了,但是和二号病人对话过的商池很清楚,虽然在对待狼群的看法上有差别,但是对于待在村子里这一点倒是没有意义。
可既然三号病人和二号病人都觉得在村子里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是最安全的,那为什么一号病人会害怕到不惜给其他村民下药也一定要逃跑?
他们的差别在于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一号病人胆子更小……还是说,一号病人是特别的?
如果一定要从一号病人身上找出一个特别点,那就是他的身份了,这个村子的村长。
商池似乎隐隐摸到了什么,而他还在继续往前走,他已经能够看到三号病人怀里抱着的东西了,虽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是似乎是个类似圆形的黑乎乎的东西。
三号病人又开口了:“还是我们村长好,村长一直很负责任……”
负责任……这三个字提醒了商池什么,让他甚至都没太注意三号病人之后的一串絮叨。他忽然想起来二号病人曾经说过,“因为一号病人是村长,所以所有的事,他都需要负责任”。
所以一号病人真正不敢留在村子里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负责任,这个村子犯下的一切罪孽,他都绝对逃脱不开。
“……村子外面都是狼,不过狼是不敢来抓我们这么多人的。”三号病人不知说道了什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像是在为之前“待在村子里安全”这句话做解释。
商池也恰好来到了三号病人的背后,他已经明白了被这些人警惕的狼群是什么了。
如果说,所谓潜入村子的孤狼,是像饶榕这样满腔愤恨的报仇者。那么狼群,就是追查着罪恶而来的正义者。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想,是他想的太复杂了。
既然这个村子是个“遵纪守法”禁枪的村子,那么当他们犯罪自然会有人来追捕他们。
但是之前其他的人都故意模糊了狼的说法,唯一正面回答的二号病人,干脆是故意模糊了物种,说什么都可以是狼,来给商池制造陷阱,让他的思维偏离人的方向,而去往灵异方向想。
二号病人没法说谎,他只是故意模糊了信息。狼是对村民有威胁的存在,这个存在当然可以不仅是人,也可以是拍下他们行动记录的监控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二号病人故意把这些都归结于狼群,把最重要的信息隐藏在其中,以至于直到现在商池才能抓到这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