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池的目光转向四号病人,因为喝酒喝得有些热,四号病人穿的比较清凉,刚刚还似乎是因为太冷了吸了吸鼻子,明显有些鼻塞。
找到了关键线索的商池没有再在房间里停留,而是转身往外走去,随后他打开了五号病人房间的门。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五号病人并没有直接在房间内,依然藏在床下面。
之前商池只以为五号病人是藏在自己的床下面,来躲避四号病人的殴打。
但现在他换了一个想法。
商池慢慢地走到床边,然后伸手去触碰床上的那床被子,这个被子距离床铺比较远,所以虽然之前经过了很多次,商池却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床被子,直到现在。
他的手触碰到了这床被子,冰冷沉重的手感,这是一床浸了水的被子,和四号病人房间的一样,或者说,这就是四号病人房间的被子。
商池一直误以为这些病房是彼此独立且没有关联的,同样的装修风格误导了他,但这些病房其实应该是死亡前的情景再现。
也就是说,五号病人其实一直藏在四号病人的床下面。
“你很聪明。”商池把被子提起来,扔到地上,也就是床下的五号病人看得到的地方,同时温和地夸奖道,“你是怎么想到把被子浸水然后闷死你醉酒的父亲的?”
商池等待了几分钟,终于听到了床下传来了五号病人低低的回答声:“是他教我的。”
垂下的床单被一只瘦弱的手抬起,这只手意外的没有沾上太灰尘,床单晃动了下,然后才是慢慢爬出来的五号病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从床下出来。
商池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五号病人那只过分干净的手上,然后才慢慢移到五号病人带着灰尘的脸上。
床下没有清扫过,都是灰尘,五号病人明显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表,灰尘沾了一身也没有清理的意思,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手还是和身体的其他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商池之前只注意到了五号病人弯曲接近动物的姿态和他的衣服,并没有注意到五号病人蜷曲的手。不然当时就能察觉到不对,一个全身都脏兮兮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双干净的手,是因为他想做些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
五号病人缓缓地直起了自己的腰,站在了商池的面前。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从一匹狼,变成了一个人。
五号病人的身高比之前商池以为的要高上不少,之前他不是躲在床下就是趴在地上,从来没有直立站起来过,加上他过于瘦弱的身材,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像个未成年。等到他真正站直的时候,商池才能发现他其实已经是个接近成人的模样了,这让他看起来和他那暴躁易怒的父亲有些相似。
五号病人用那双漆黑的眼瞳看着商池,神情异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杀人被发现的惶恐,他甚至是有些高兴地说道:“因为他就是用毛巾这么捂我的。”
然后他就将从自己父亲身上学到的方法,用在了父亲身上。
商池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四号病人喝着酒就开始犯困,然后他躺在了床上,酒精麻痹了他的感知能力,让他注意不到被子的不对,而当他差不多沉睡开始打鼾的时候,藏在床下的五号病人爬起来,悄悄地把那床浸水的被子盖在了四号病人的头上。
如果五号病人胆子更大,他完全可以选择在四号病人睡着之后再慢慢放上水,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害怕自己这么做的时候被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成长成了接近他父亲的高度,但是他还没有能够直接面对父亲的胆量,所以他只敢藏在床下。
一开始四号病人可能没有察觉,酒精和睡眠让他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等到最后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因为缺氧已经没有足够挣扎的力气了,只能直接面对死亡。
而五号病人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商池看着五号病人爬出来的床底,忽然想明白了,五号病人一直就躺在这张床下,听着床上四号病人的动静,从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到最后的一片寂静。
他就躺在这里,等待着他父亲的死亡。
这一刻,商池清晰的意识到五号病人确实是一只狼。狼是对村庄有威胁的一切存在,而五号病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就成了一只狼。
但是,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商池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时钟时间。他清楚的记得这些病人的死亡时间,四号病人的时间是八点半,而五号病人是八点四十五,五号病人的死亡时间只比四号病人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既然四号病人是被五号病人杀死的,那么五号病人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商池看着五号病人,随后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二号病人让你去给村民发了酒?”
他当然想直接问出五号病人的死亡原因,但这个时间的五号病人还没死,未必清楚自己的死因。就算五号病人清楚自己的死因,问一个死人他是怎么死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商池压下了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之前酒的事。
“我没有去发酒。”五号病人回答道,他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茫然,这让他之前身高带来的气势都消失了,“二号病人只让我去找了一号病人。”
这就对得上了,商池心想,所以发酒这件事根本只是二号病人提起,而一号病人知情的,不然一号病人的死亡时间不会是那个时间。
商池记得一号病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和三号病人的死亡时间很接近,但是他们的死因并不相同,也就是说一号病人并没有喝酒。而他一号病人身份又是这个村子中拥有极大权力的村长,村子里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绕过一号病人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