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几天,药王谷给了封回信,说是谷主尚有要事处理,但是会派他的亲传弟子祝淮前来青州相助。祝淮是药王谷最有天赋的弟子,继承了药王谷谷主毕生所学,这时尤道成才真正安心。
但尤道成不知道的是,其实药王谷本来就不打算管这个闲事,是祝淮得知病人筋脉俱断,正好他最近在研究经脉,对于一个医痴来说,最难抗拒的大概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疑难杂症了。
自己强行自断经脉,这样的病例可太少见了。于是祝淮当即应下,与师父禀明之后,就启程前往青州。
此刻,祝淮走近尤家会客厅,静静站定拱手,不卑不亢道:“晚辈药王谷祝淮,拜见尤前辈。”
尤道成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越的年轻人,他应当和之陵他们差不多大,但却没有那股孩子气,整个人沉静的不得了,有着似青竹一般的气质。
尤道成当下更加信任这个孩子,他开门见山道:“祝公子,我的义女情况你应当大致了解了,她已经陷入昏迷许多时日,还劳你多加费心了。”
祝淮闻言颔首,“前辈客气了,事不宜迟,带我去见病人吧。”
白云飞住的地方叫静斋,地如其名,坐落在尤家府邸的东北角,前面是一池水塘,周围种着竹子,清风拂过时竹叶窸窣作响,配合着潺潺的流水声,显得静斋愈发幽静深邃。
这是个极适合养病的地方。
白云飞仅着白色中衣,静静躺在床上,多日不见阳光,她的皮肤几乎白到发光,再加上昏迷多日,原本莹润的脸颊清减不少,愈发凸显出清冷的骨相。
这样一看,当真有种冰山上千年不化的雪一般的圣洁感。
尤瑶迦随意坐在脚踏上,支着脑袋趴在白云飞床边,看着她的模样淡淡叹了口气。
这几日尤瑶迦的日子也不好过,再过五日就是花神会了,她最近一直在练舞,练完舞就直接到静斋陪着白云飞。每每看着白云飞清冷仙气的侧颜,尤瑶迦总能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白云飞、秦牧乃至整个尤家,他们的事情看似都是独立且毫无关系的,但是尤瑶迦却总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慢慢缠绕在一起。
不仅如此,这几日天气不好,有些沉闷,在这样的环境下,尤瑶迦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正当尤瑶迦胡思乱想之时,忽而响起一声敲门声,随后她哥的声音透过屋子,清晰地传到尤瑶迦耳边。
“瑶迦,开门,药王谷的祝神医来了。”
尤瑶迦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前去开门。开门的一剎那,一股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尤瑶迦微微恍神,抬眸正巧撞入了一双清淡的眼眸,像是极清澈的水面上飘落几片竹叶,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静。
尤瑶迦阴沉的情绪登时一扫而光,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这人身上的气息还是外面竹叶的清香。
直到尤之陵轻咳两声,尤瑶迦才回过神来。
“瑶迦,这位就是祝淮神医,他是来给云飞表妹看病的。”
尤瑶迦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整个人懵懵的,看样子脑子还不太清醒。但是她脑子反应不过来,身体却已经主动让开门前的位置。
尤道成和尤之陵没注意到尤瑶迦的怔愣,率先进了门,祝淮紧随其后,路过尤瑶迦时视线微微一落,不期然对视上尤瑶迦呆呆的眼神。
祝淮脚步未停,只是淡淡颔首,很快与尤瑶迦错身而过,走时扬起一阵细微的风,风里带着清冽的竹香,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直到他们走进内室,尤瑶迦才回过神来,她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总算是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尤瑶迦真是服了她自己了,难不成还嫌最近不够累,居然在这种时候被美色迷了心智,想风花雪月的事情。
尤瑶迦唾弃自己一瞬间,下一刻就整理好了心情,快步朝内室走去。
尤瑶迦跑回内室时,祝淮已经在给白云飞把脉了,尤道成和尤之陵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祝淮,看上去十分紧张。
但祝淮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不过片刻就收回了手。
此刻尤瑶迦也顾不得欣赏美色了,她上前两步,轻轻将白云飞冰凉的手塞回被子里,随后转身将帷帐拉得严严实实。
祝淮和尤道成尤之陵已经退回室外,尤瑶迦安顿好白云飞后立刻转身出去,正巧听到祝淮说,“我只能保证她醒过来,但是无法将她的经脉恢复如初,她此后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但是再无法习武,也比寻常人体弱。”
这个情况已经比尤瑶迦想象的要好太多了,她还以为白云飞就算能醒过来,也会落个终生残疾。尤瑶迦面露欣喜,尤道成和尤之陵也不例外。
祝淮无法医好白云飞的经脉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他们没想到祝淮居然能让白云飞醒过来,甚至在没有太岁肉的情况下,白云飞还能保证基本的生活需求。
无非是此后不能再习武罢了,比起性命来说,这简直是无关重要的小事。
到时候秦牧把太岁肉取回来,白云飞也清醒了,他们俩可以自行决定太岁肉究竟给谁用。话虽如此,尤瑶迦心里清楚,到时候白云飞一定会用太岁救秦牧的,这样他们俩个都不用死了。
这才是让尤瑶迦最开心的事情。
祝淮说完之后,见这尤家三人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许多,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懒得多问。
祝淮微微回首,望向内室。
他想的没错,那样的症状果然是百年难见,因为没有人能够忍住经脉寸断的痛苦,还要继续运功,光是这份毅力与心性就非常人所能及,也不知道当时她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