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木然地转过头时,阿福已然快步走到了身旁。他极其谨慎地从我怀里轻轻取走瓶子并放置好,随后关切地望向我问道:“没啥大碍吧?”
那让人备受折磨的难受之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我满心苦楚地摇了摇头,向他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没事的。”
“听说你前几个月受伤之后一直在家休养,如今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可别把自己累着了。这些古董我空闲的时候也会擦拭,你不必如此辛苦。要不,我去跟老太太讲一声,让你先回去?”
我原本是想要坚持下去的,可不知怎的,刚才那一瞬间的不适感就好像把我身体里的能量全部抽走了一样,难受得厉害。再望向窗外,竟然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担心天色再晚就难以回去了,我只好点头说道:“福叔,那就劳烦您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赶紧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市里。”
……
从阳明山下来后,我径直返回了学校。正巧天色逐渐昏暗,我冒着漫天大雪一路狂奔回到宿舍。当那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我时,才感觉整个人稍微舒缓了一些。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自己头疼还出现那样的状况,难道是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人常常就是这样,一旦思考得深远了,想得越多内心就越恐惧。可真正面对生死的关头,又会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宿舍里只有李紫在,她说其他姐妹们都去约会了。
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约会,倒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浪漫。
我给任微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又去了平竹处理一些事务,明天才能赶回来。
其实平日里我和李紫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大家只是一起玩乐而已,所以当单独和她相处时,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竟然找不到可以交流的话题。
我抽了支烟,无所事事地翻弄着手机,接着才发现了一条许久之前的消息,是李精精发给我的。他居然独自前往刘娟的家乡去探寻真相了,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说是很失望,原来刘娟是被收养的,所以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没想到这小家伙在这件事情上这么较真。
我蜷缩在被子里,抬手拿着手机逐条删除那些没用的信息。可就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之时,竟发现李紫正愣愣地盯着我。当我的目光扫向她时,她又赶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我索性坐了起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没……没什么。”李紫支支吾吾地扭过头。
我看了她一眼,感觉很是奇怪,那一眼似乎并非单纯的注视。
“前些日子我不在学校,你们一切都还顺利吧?”我有意岔开话题。
“挺好的。”李紫突然又扭过头来,“可儿,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什么呀?”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够恢复得这般完好?”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能是运气好吧!”
“也是。”李紫幽幽地说道,“经历了刘娟和你的事情之后,我开始相信李精精说的话,奇迹确实是无处不在的。”
“你们有联系?”
“近两个月我经常去图书馆,他给我推荐了一本人文方面的书籍,感觉还挺不错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啥。
李紫接着说道:“我们几个曾经去看望过你好几次,那时候看到你那么虚弱,迷迷糊糊的,连我们都认不出来,有时候还得借助呼吸机。听说医院没办法继续为你治疗了,所以你表哥就带你回家了。当时我们都以为……”“不过现在好了,你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而且你知道吗,你表哥小胡对你真是好得没话说,他依照一本很厚很厚的书,每天给你按摩脚上和手上的穴位,还抱着你给你讲故事,他对你的好,我们简直闻所未闻。”我的大脑顿时一片混乱,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那段时间的情况,就连渣老板和月亮姐姐他们也从来没有说过。如今听李紫这么一说,我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
李紫叹了口气:“可惜他是你的表哥,要不然,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呵护一辈子,那该有多幸福啊。”
我勉强地笑了笑:“是啊,可惜是表哥。”
后来杨萍和阮丽丽先后回来了,我和李紫的交谈也就此终止。
我平躺在床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因为那几个月的空白,其实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狐狸,可他总是避重就轻,还嘻嘻哈哈的,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搁置着。
直到宿舍里变得安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几天前担心又放下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我又开始做梦。原本睡得好好的,可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移动,似乎整张床都直立了起来。有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后,我惊恐地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光着双脚站在学校操场的雪地里。
脚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冰凉疼痛,正常情况下人的脚根本无法长时间忍受这样的严寒,但我却能稳稳地站在这儿一动不动。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做梦。
我想要从梦中醒来,可无论怎么努力,依然被困在梦里。
梦里真实得能够听到耳边雪花飘落的细微声响。
天空黑压压的,四周一片死寂。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存在,我下意识地转身想要往操场外跑,可无论怎么跑,都始终在原地。远处一盏橘黄色的路灯被雪花遮住了大半,那微弱的灯光就零零散散地洒下一小部分落在雪地上。
不对,那片被灯光笼罩着的雪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由于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东西好像在雪地里,缓慢地蠕动着,突然一下子伸出一只灰黑色的手,接着是头颅,一颗湿漉漉的头颅,随后爬出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