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会合之后,在路边搭了辆公交,按照何景乐给的路线一口气坐到终点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这地方荒无人烟,周围二十米以内除了他们俩也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连只鸟都看不见,更别提什么住宅区了,何景乐说让他们坐到这儿下车,那他自己人呢?冬日的冷风袭来,一个不知道谁丢的塑料袋突然迎风而起,兜圆了残留的汽车尾气从虞叶好和向空山面前飘过,像在嘲笑这两个迷路的倒霉蛋;虞叶好眺望四周,再度确定这鬼地方真的没有人,缓缓抬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向空山微微紧张,做洗耳恭听状:“你的意思是?”“或者,他其实是一只住在地里的成精土拨鼠。”“……”小山哥数度欲言又止,最后默默掏出手机:“我还是给何景乐打个电话吧。”说时迟那时快,他刚点开拨号界面,虞叶好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的“何景乐”三个字愉快跳跃着,深深刺痛了两个饿着肚子还在迷路的灵魂,虞叶好把电话接起来,听见那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轰隆隆的,连说话声都跟着一并失了真:“虞叶好,你们俩到了没啊?柯文曜都到了!”向空山在旁听,闻言很没好气儿:“我们俩到没到的你还不清楚?”“啊?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清!”何景乐在电话那头喂喂喂,也不知长了个什么耳朵,中间还依稀夹着和柯文曜的对话,“…虞叶好——说他们两个——到了!”然后一锤定音:“等着,我现在就去接你们!”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向空山:“……”他一口气儿没上来,正要继续打电话,忽然听见路的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嗡鸣声,隔了一条街都还听得见,并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嗡鸣声有点耳熟、令人感到十分不详的耳熟。虞叶好也凝神细听,一脸严肃地开了口:“你有没有想到一件事。”向空山再度微微紧张:“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话没说完,虞叶好就伸出一根手指头,兴高采烈:“如果是拖拉机的话,我们就可以搭顺风车回青港街了!”“……”向空山干笑了一声;“哈哈,你说得是。”两人正说着,那个声音酷似拖拉机的不明交通工具已经驶到了他们近前,出乎人意料,这玩意儿听起来像大金刚,本体竟然还没虞叶好高,并且四面八方都漏风,看模样,应该是什么景区里专用的观光车。可是为什么他们家会有观光车啊!虞叶好和向空山同时想。何景乐端坐在驾驶位上,和他们喜气洋洋地招手:“你说这巧不巧,我刚接上柯文曜,你们俩就来了,刚好,齐活儿了!”何景乐用力拍车后座,本就不大的观景小车因为他的动作来回晃,让向空山很怀疑这东西随时会散架,于是他没忍住,问了一嘴:“这能坐吗?”“怎么不能,你看柯文曜,不是坐得挺开心吗?”柯文曜正蜷着腿发呆,闻言一抬头,直直撞上了车顶:“啊?”何景乐狂拍大腿:“哈哈哈哈哈!”、车顿时更晃了。“……”总之,省去乱七八糟的过程,到最后,他们还是坐上了车。载着四个青春期男孩儿的破观景车摇摇欲坠地上了路,巨大的噪音几乎要把人给震聋,何景乐一个人坐第一排,迎着风和他们艰难地唠嗑:“……要不是离得有点远,这边又不让非住户的车驶进…我也不会……坐好,要拐弯了!”其余三人:“……”小破车一个急转弯,差点没把坐最外面的柯文曜给甩出去。本来几人个子就都不低,再加上人多,则显得空间更为逼仄,虞叶好坐最右,随着转弯的惯性,整个人近乎是头朝下地栽进了旁边的向空山怀里;后者立刻蹬鼻子上脸地揽住了他肩膀,明明美得都要冒泡了,还佯装若无其事:“小心点,别掉下去了。”虞叶好愣愣的:“嗯。”车子持续颠簸,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他长久地发着呆,过了一会儿,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小声呼了口气。他为自己莫名的紧张而感到奇怪,但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那是吊桥效应与心动杂糅之后难以名状的不具体,是界限尚且模糊,但却快要成型的情意。虞叶好不懂,他只是抓浮木似的、悄悄攥紧了向空山的一点衣角。-观景车七拐八拐,在把几人颠得七荤八素之后,眼前才终于豁然开朗,驶入了一处幽静的别墅区。虽然早从之前放学时来接何景乐的车就能看出,他家应该条件不错,但这么一看,着实还是有点超出其余人的想象。柯文曜最先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弯腰捶发麻的腿,一边啧啧称奇道:“何少爷,您还是真是个阔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