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当日聊了许久才分开。几乎也就是他前脚刚走,落麟轩的宫人就起来喝酒打牌了。
换了人回去的那个晚上,石澈与一帮随意大条的老爷们挤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怪味,混在了舍房内夹携着寒热的湿意里。
这样的环境下,石澈莫名想到了他。
也许读过书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吧,举止言行都是一股让人头目清新的甘泉。
就像是他就在他面前一般,轻轻地拂下了他合不上的眼皮。
大概只是一场偶然的槐安,梦幻地连影子都难以捉寻。却在石澈日日夜夜的守驻里,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地裹在他的心头上。
不管怎样地思来想去,他始终觉着这个人是挺好的。
明明还想多想些他的好,不过可能是没读过多少书,也有可能是小叶子的提醒,他也只有“挺好”了。
终于,石澈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去找了小阳子——元书房侍卫,姚正阳。
石澈到了侍卫的伙房,却去了别人的地方。那间伙房的伙计正在开饭,他也没有打扰他们。等石澈要找的人看到他来了,便顺手捎了个馒头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来人看着比也就十七八岁,也是一阵挺拔的身姿,带着一派少年做相。此刻正带着实在热情的笑容,冒到了石澈的身前。
“石头哥。你来了?”
石澈自然地从他手里顺过馒头,豪横地啃了两口。等着腮帮子充实了,才张开了沾满面渣的嘴:“你今个是晚岗吧?”
陪他蹲着的姚正阳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开心地点点头。
石澈当然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就是记得你今儿是夜岗才来找你的。。。”
和落鳞轩日复一日的下午上岗站到次日中午不同,元书房的排岗更合理也更繁杂些。石澈之前老是记不住姚正阳的排岗,每次去他的伙房门前找他的时候人都去干活了。偶尔一次倒确实没什么,只是老这样的话尴尬就大了。
石澈把今天此行的目告诉了姚正阳。姚正阳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全智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毕竟他一个小侍卫能跟人家元书房的太傅能熟到哪儿去。更何况人家外面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谁知道里面装的个什么人。
姚正阳又想了想,补充道:“至少看着眉目挺和善的。至少都这个年纪了应该也干不了什么坏事儿吧。”
石澈把话听进去了,不过也就抓住了“眉目和善”这个重点,眼前渐渐浮现出全智温润如玉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哥?石头哥!”姚正阳叫的连屋里的人都能听着,石澈才应了。
姚正阳又不死心似的,凑到他耳朵边大声地告诉他:“等到哪天下午岗了,你来陪我喝酒。”
石澈脑袋被震得有些发昏,稍显无奈地点头应下了。姚正阳也知道他不会拒绝,又趴到他的耳旁轻声说道:“那记得那天晚上好好睡一会儿,喝酒才有精神一些。”
元书房的排岗和待遇都好,那是也是有严格的护卫要求的。而落麟轩的侍卫表面上和元书房同是宗林军管着,可实际上也不会怎么多关注他们。于是石澈他们干活的时候浑水摸鱼也不会有谁苛责,晚上靠着墙补觉更是石澈和同事的家常便饭了。
石澈走前,又把姚正阳那松垮随意的头发好好束了一遍,同时还不忘再数落姚正阳两句:“你这头发啊。。都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姚正阳倒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依不饶地回嘴:“哎呀,散了就再系呗。”
听出姚正阳的不乐意,石澈微嗔道:“前几天被查着了罚了谁的工钱?啊?”
姚正阳仍旧摆出了不卑不亢的大气度来:“那不就几两吗?”
石澈听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几两?那不相当于你十几天都白干了?你这以后拿什么娶媳妇儿?”
姚正阳稍愣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娶个你这样的不就不会被查着了呗。”
石澈在他身后,看不到姚正阳的神情,觉着是个玩笑,就笑着叹了口气:“别贫了。你啊。。。”
把姚正阳送了一段路后,石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舍房。就算是隔靴搔痒,走过这么一趟,心里总归是平顺了些。
这天,石澈才给小叶子送完吃的,刚出大门,就发现门口有个人影。他下意识地拔刀。看清来人后,便轻步迎了上去。
“全兄!”他有些掩盖不住自己的激动,没想到更按捺不住自己的分寸,“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