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临近晚膳时辰了,太阳西斜,晚霞尽落于皇宫之上。徐万阶被皇帝这个时辰召进宫来,自然是忐忑不安的,他可不相信,早朝时被他惹怒的陛下,能宽宏大量留他在宫内用晚膳。果不其然,如他所想。朱维桢虽心中有无数慷慨激昂的话想说,却在看见徐万阶奄眉耷眼的样子后,又咽了回去。朱维桢没好气的看着徐万阶与早上截然不同的嘴脸,赏了他一碗酸梅汤,又晾了他半晌,才叫他回去,等明日再来!明日还要来?徐万阶实在心凉,这要是在早朝上,他还敢仗着陛下面嫩,跟他磨叽几句,反正就算陛下生气了,也总有人为他说话。可叫他一个人独自站在乾清宫里,四周都是冷眼看着他的侍卫和宫人,他可真怕把陛下惹急了,当场赏他几板子。他这把老骨头,可不能为着别人的利益折了过去。徐大人清楚的很,他一个文臣,一个封疆大吏,其实没有必要掺和其他权力算计,毕竟,能拿的实际好处也有限不是?也正是有这一层顾虑,他才在早朝上捡了个最不可能翻案的成安伯案来说嘴。可惜徐大人一番心思,皇帝是一点也不能体会到的。朱维桢打发了徐万阶回去,便抬脚去了坤宁宫。坤宁宫院子里摆了两盆芭蕉树,翠绿的芭蕉叶隐隐绰绰的挡着坤宁宫的窗户。朱维桢透过芭蕉叶和窗纱,看着皇后的身影,恍惚间他好像看着他们新婚时的样子。朱维桢远久记忆里,新婚燕尔之时,皇后也曾如普通妻子一般,等着他回太子宫用饭。可后来,他住乾清宫,皇后住坤宁宫,不过是几步路程,却少有以前的日子了。皇后察觉有人盯着她看,抬头便见着是陛下来了,她温和地笑了一下,招呼道:“陛下来了。”说完起了身,示意夏荷去让宫人摆膳。朱维桢看着皇后点了点头,心中失笑,他现在虽然模样年轻,却带着老年人的旧习,见着旧人,就总爱回忆过去。朱维桢抬脚走进殿内,坐在皇后身旁,“皇后刚忙什么呢?”皇后顺手为朱维桢沏了一盏茶,温声说道:“陛下要去华阳宫三个月,又留了好些嫔妃在宫里。她们大多数都是刚进宫不久,臣妾想着给她们找些事做,免得松散日子过惯了,日后忘了规矩,生出事端来。”皇后的职责便是管理后宫嫔妃,朱维桢对此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点点头,随口道:“嗯,照你的意思办。”皇后笑了笑,又提起黎采女来,“陛下,咸福宫的黎采女宣了太医,臣妾听着不放心,便问了几句,听说是因为喝了桃花茶。”“臣妾想着,大皇子满月宴,还是让她在咸福宫里休息吧。”皇后并没有提起把黎采女换了的事,毕竟太刻意了,万一,黎采女又好了呢。朱维桢听到桃花茶,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口中只道:“让她好好休息吧。”大皇子满月本来就只是在永和宫里小办,宗亲都没请几个,不至于强求一个病了的采女。不过说起了大皇子,皇后想了一下,又说道:“静嫔刚出月子,大皇子也年幼,臣妾让太医跟着她们吧?”朱维桢思索片刻,同意道:“静嫔那边你看着办吧,不过赵才人有孕在身,宫里也要留几个靠谱的太医!”“还有如太妃和信都皇姐那边,也得有太医看着才是。”赵才人已经怀胎五月多了,要是在他们回来之前早产,也不是不可能。信都长公主胳膊上有烧伤,公主千金之躯,如太妃也是陛下庶母,自然该为她们备下太医。皇后认真说道:“陛下放心吧,臣妾都知道了。端婕妤也是仔细人,她会看着赵才人的。”朱维桢沉默一下,却见皇后又笑着说道:“臣妾听说,信都长公主想通了。”信都皇姐哪是想通了,是被说服了。没有人支持,没有人赞同,以信都皇姐的性子,很难坚持自己的想法。朱维桢摇摇头:“皇姐性子软,本就是一时冲动,母后和太妃劝她几句,她自己就坚持不住了。”“皇姐有这样的想法,臣妾也是理解的,一个女子,即使她再尊贵,可要是夫君不体贴,日子过着也是没有意思的。”皇后故意说道。朱维桢无奈的看了看皇后,总觉得她意有所指,无奈问道:“皇后也会和皇姐有一样的心思吗?”比起长公主来,同样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好像更难一些。至少,公主里还有寿昌长公主那样,坚持让夫君守着自己,不许碰别的女子,就算被御史说上几句,也大可当了耳旁风,只管自己的日子随意快活。皇后就不同了,为了皇家开枝散叶,为了做天下妇人贤德的表率,她们必须接受那些有品级有家室的妾室。就算这样,也不是所有贤德的皇后都能得到善果。:()论皇帝重生后的修养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