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的事很快确定了下来。拨给严季初的三万人,护卫黎安的三千人,在五天内完成集结调配。城门前,小皇帝领百官送严季初和黎安等人离京。“皇叔……”小皇帝抄手站在黎安面前,拢在袖子里的手交握着,克制着想去扯黎安衣袖将人留下的冲动,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黎安,欲言又止。黎安抬了手,却在要将手搁在他脑袋上时回了神,指尖一转,往下为他理整冠冕。“臣此去边疆,不知何时能回。陛下在政务上有所疑虑,可同丞相、太师及张大人等商议。”黎安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只是因着话多的絮叨,显得那平淡的声线似多了分不易觉察的温柔,“陛下更该有自己的主意,不可偏听偏信。臣教您的,可还记得?”小皇帝抿了抿唇,点头,“记得的,皇叔教的,朕都记得。”黎安勾唇笑了一下,眸光流转间,有一瞬的柔和。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皇叔,早点回来。”黎安没应,垂眸不知想了什么,抬眼瞥向了在自己侧后方站着的严季初,带笑的话,意味深长,“那就要看,大将军何时能破敌制胜,还我边疆安宁了。”对上黎安不掩戏谑的眼,严季初垂首错开了眼,抱拳朝小皇帝俯首,“臣定不负陛下信任,势必护卫我大晟国土完整,还我大晟安宁!”小皇帝板着脸,严肃了神色,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抬手朝严季初虚托,“朕相信,大将军定可破敌凯旋。”严季初拜谢,“幸得陛下重托,臣必不辱命!”小皇帝看了黎安一眼,抬手虚扶了严季初一把,示意他不必多礼。等严季初直起身,小皇帝又瞄了眼黎安,攥起小拳头,提了一口气,拿了皇帝的派头,站在专为他搭设的高台上,一手负在身后,凝眉居高临下盯着严季初,“爱卿当知,你资历尚浅,本不足以掌军,是摄政王向朕举荐。朕,才破格,允你挂帅!”小皇帝话说得一板一眼,声音细听下却仍有些颤,绷着小身板儿,眼睛是完全不敢看黎安。他怕黎安会怪他自作主张,但话都出口了,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卿可记住了?”严季初这才回过神来,瞥了黎安一眼,朝皇帝抱拳,“臣记下了。”黎安看着小皇帝,眼睑半垂,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小皇帝被黎安盯得后背冒汗。皇叔也说了,让他要有自己主意,所以,没事的,皇叔不会生气的。小皇帝如此在心中安慰自己,攥了攥拳,咬咬牙,继续说道:“此去路途遥远,边疆前线更是生死莫测,朕祝愿大将军与诸位将士皆可逢凶化吉,来日破敌取胜,衣锦荣归。”平素唯唯诺诺,摄政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皇帝,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着实是令一班朝臣震惊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黎安和小皇帝身上游移,间或错开,与同僚中的某些人交换个眼神,心中早已是绕了八百八十八道弯儿。严季初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眸中迸出一丝喜色,低头谢恩,“臣代众将士,谢陛下!”皇帝的一句“衣锦荣归”,可不是一句空话。至少,这一仗胜了之后,兵士的抚恤和奖赏,不能被轻易敷衍。更让严季初觉得惊喜的是,小皇帝能说出这番话,一定上代表了他的态度,是有心向上的。这对于一个国来说,是好事。但……余光瞄向身侧站着的黎安,严季初抿了嘴,稍有隐忧。就怕小皇帝此举,会惹恼了他。他若是想做点什么,现在应该没谁能阻止得了他。察觉到严季初的视线,黎安侧目对上他偷瞧的眼,弯唇笑了一下。日光下,那轻浅的笑有些晃人眼,严季初匆忙收回视线,为那点突然的心慌而皱眉。虽说摄政王是公认的好姿容,也正是因此,坊间比起奸臣之言,更多以妖臣指代此人。但他再姿容不凡,那也是个男人啊!严季初十二岁入京前,一直在边疆,五岁起就跟着自己父亲住在军营,男人堆里长大的,也曾耳闻过些兵痞子们不堪入耳的荤段子,总能面无表情地跟自己父亲举报自己那几个不正经的叔辈开黄腔。他不觉得那有什么,单纯觉得有些影响军风。来京之后,他接触的人从五大三粗的粗犷汉子,成了跟齐军师一般讲究的少年才俊。其中容貌出众者不少,便是他自己也受到过不少称赞,可严季初始终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津津乐道的。一副好皮囊,不如满腹诗书,品行优良,武艺超绝,甚至不如有一技之长。以色侍人,是最无奈时的,最下乘之选。严季初向来是这样以为的,被同窗强拉去花楼时,还因此被人嘲笑过不行。严季初只觉得他们吵闹。可眼下,那人只不过对自己笑了一下,他竟觉得心慌无措!陌生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叫严季初对自己不满极了。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那种见色起意之人了?默念内功心法,严季初努力忽视心中那点异样。他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少见的,严季初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最后还是只能扯了“奸臣”二字,来压过那点让人不安的慌乱。再好看,也是个奸臣!奸臣就不是好东西!严季初在心里碎碎念骂着,那人的一颦一笑却是在脑中越发清晰,渐渐与前些日子的梦境相交织,让慌乱的心渐趋宁静,却似乎不是他所想要的宁静。正不知所措时,耳边再次响起了小皇帝的声音,严季初立刻摒弃了杂念。“……皇叔甚少离京,此次一去便是险地,还有劳大将军多多看顾摄政王一些。”小皇帝之前说了什么,严季初没什么印象,唯有这句,他听得真真切切。莫名的,他像是有了什么借口,不自觉松了口气,“请陛下放心,臣定护摄政王无虞。”:()主神每个世界都在哄宿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