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引路,慕容靖言朝萧澈书房去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的拖沓缓慢,从卧房到书房,这条路慕容靖言走过许多次,萧澈也抱着他走过许多次,从前不觉得,慕容靖言站在小路尽头他回首望向寝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条路这样短。短的好像走到头就是一生。好像又很长,长的每一步都显得那样徒劳。萧澈书房门未关,不等慕容靖言行至书房,他便听见书房中有惨叫声,他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已经冰凉的手心又沁了一层凉汗。那喊叫声是属于雷生的。想来,东窗事发,今日是逃不过的了。慕容靖言脚步顿下,他提了一口气。金瞳行在慕容靖言前方,他转过身道:“世子,请吧。”拐过这个弯,就是萧澈的书房。慕容靖言的婚服已经叫积雪弄脏,拖尾处因为沾了雪,雪已融化,水渍将那一片红染的更深了些。站在萧澈书房门外,对上萧澈的视线,慕容靖言恍然觉得自己的脚下似被钉了钉子一般,他一步都挪不动了。雷生的手被萧澈踩在炭盆边上,木炭的味道,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交杂在空气里,炭盆中腾起的灰尘也荡在空中,隔着这些,隔着搅在一处的这许多年,慕容靖言瞧不分明萧澈的眼神了。萧澈是恨他的。不,萧澈不会的,萧澈只是没那么爱他了,萧澈在怀疑他。慕容靖言轻提衣摆,他一步一步踩上书房门前台阶。在宁王府的这些年,慕容靖言鲜少有朝萧澈行礼的时候,萧澈从前说慕容靖言是他的人,这些虚礼是别人行来的,慕容靖言是无需行礼的。今时不同往日,慕容靖言拱手道:“殿下。”萧澈眉心微动,慕容靖言身上那身婚服红的扎眼,他不敢多看一眼,他垂眸看向伏在他脚边已然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的雷生。“雷生,你的主子来了。”萧澈言语之间仿佛裹挟了三冬寒风,凛冽顺着他的齿关砸向慕容靖言的心尖。萧澈接着道:“当日是世子将你带进本王府中,今日你走合该让世子亲自送你。”慕容靖言看向雷生的时候,雷生朝他摇了摇头,他于雷生有救命之恩,故而换得今日雷生咬死自己所行之事与慕容靖言无关。“世子。”雷生喘着粗气,被萧澈踩住的那一只手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他知道自己今日不死,来日宁王照旧会酷刑加在他身上,他知道萧澈想要知道什么,他断不会如了萧澈的愿,他道:“当日奴才这条贱命是世子救下来的,今日还请世子给奴才一个痛快。”慕容靖言没有言语,他抬头看向萧澈。萧澈微微挑眉,他问:“怎么?这奴才在身边伺候了两三日,世子便舍不得了么?”世子慕容靖言提着衣摆跪在地上,他跪道:“不知雷生犯下什么样的大错要让殿下动怒至此。”萧澈冷笑一声,他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慕容靖言了,倘若从前没有查到过什么,也许他此刻真的就凭借着这些年对慕容靖言的信任与疼爱便信了他这副无辜的模样。“不知?”萧澈点头道:“那本王便说与你听,你带进本王府中的这刁奴今日可是险些将本王陷于了不忠不孝的地步,魂消散,你们怎么敢啊?”萧澈弯腰,他伸手捏住雷生的下巴,他质问雷生:“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日子太久了,这才叫你们能胡作非为到如此地步?”这话哪里是在问雷生,说到底,萧澈是在质问慕容靖言。是不是这些年,爱得太深,所以才落得今日处处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地步。是不是这些年,疼的太重,所以才讨的今日时时要被欺瞒蒙骗的下场。慕容靖言闻听魂消散,心头一抖,这东西还是当日里老寒影大人走之前留给如今的寒影的,照寒影的意思,这药是要在来日下给萧澈的。慕容靖言想要的是这萧家江山打乱,父子残杀,兄弟相残,而寒影想要的绝对比他告诉慕容靖言的还要多。“殿下!”慕容靖言话音未落,只听屋中雷生一声尖叫,他的下巴被萧澈给下下来了。萧澈总算停手,他收回那只踩在雷生手上的脚,他行至慕容靖言跟前,朝慕容靖言伸了手。他道:“起来吧,地上凉,何苦为了一个要死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世子若伤了本王该如何自处?”他看向慕容靖言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虚假,他和慕容靖言都心知肚明。萧澈又一字一句道:“本王心疼世子事小,倘若再叫旧伤发作的侯爷知晓,侯爷可要比本王还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