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墨越描越黑,被箐斋狠狠踩了一脚。“手里东西给我。”子夜文殊向人群伸出手。第一个喊话的弟子神情一僵,纸页来不及藏,只能乖乖递上去。“抗仙盟、援千渠。联名请愿?”子夜文殊目光一扫,“你们要罢课?”“这是先生们同意的!”小弟子对上院监目光,声音又弱下去:“……其实院长也同意了,咳,默许。”箐斋急忙替他解围:“宋王仁义,当初在血河谷冰洞,我们对他多有误解,他也不与我们计较,救我们出危难,指点我们修习,让我等更是羞愧。如今千渠危难,我等如何能视而不见?真要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还读得进去书?”见子夜文殊没有反驳,众弟子这才敢开口:“连那些散修都不畏生死,敢送宋王一程,我们岂是孬种?”“我青崖弟子,不是没有担当的读书人。师兄若替我们担当,以后我们……恐生心魔啊。”“我们想和师兄一起去千渠!”子夜文殊静静听着,忽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玉盒。梓墨、箐斋十分不解。却见子夜文殊点头:“好。我同意了。”众弟子大喜,又不敢在子夜文殊面前大声欢呼。梓墨激动道:“我们要做什么!全听院监师兄安排!”子夜文殊吐出一个字:“等。”“等、等?”子夜文殊道:“回去吧,明天继续读书。”有弟子在他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笑意,快的像是错觉。弟子们走远之后,才开始窃窃私语。“话已经挑明了,怎么还要等?”“等就等,别擅自行动。小心坏了院监师兄的安排。”箐斋:“你说那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不好奇吗?”梓墨:“当然好奇啊,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哦。”……与青崖表面静默,实则热烈的气氛截然相反,华微宗是真正的静默。虚云正在乾坤殿打坐。他的化身死在宋潜机剑下,本体随之受创,又在最虚弱时遇刺。如果没有收集多年的灵丹妙药,如果不在华微宗,他已经死了。那刺客被众人追到断山崖,从崖上一跃而下,生死不知。他练了无相传授的功法,体内灵气已化为血色,不敢请有名的医修诊治。但他的伤势飞速恶化,加上战事未休,时局紧张,不得不向何青青妥协。他不放心何青青,那女修像一尾美人蛇。他让袁青石与何青青同行,接近对方,名为陪同,实为监督。何青青一到华微宗,还未见到虚云,反而被众人簇拥着,游览华微风景。湖边看荷花,逝水桥看锦鲤。华微宗做足了招待贵客的姿态。“这便是我宗门重地‘摘星台’。”袁青石道。然而天公不作美。今日起了大雾。登高远望,不见山中风景,只见云海茫茫,天地间素白一片。那张石桌还摆在亭中,闻名天下的英雄帖也在。华微宗众人此心情很复杂,它既是荣耀,也是耻辱。写这四句诗的时候,宋潜机还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而今却是一方王者,宗门大敌。何青青坐在石桌前,忽而抽出匕首。寒光一闪,素手翻飞。华微宗众人惊叫出声。“我刻几个字而已,你们紧张什么?”何青青悠悠笑道。袁青石又凑上前看,只见石桌上出现四句诗:“踏破艰险血温热,云压仙山路难择。”“他日掌得太阿柄,敢教天地换颜色。”“好字、好诗!”仙音门弟子赞美道:“掌门写得真好!”袁青石看了看诗,又看漫漫云雾,笑道:“正午时分这雾就散了,华微风光尽收眼底,姹紫嫣红,很是好看。何掌门若不愿等,我还可以施展华微剑,以剑气驱散这片遮眼的浮云!”何青青站起身:“不必等了,替虚云掌门疗伤要紧。”“何掌门高义!”这次连华微宗众人也开始赞美她。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只是何青青近些日子听过太多,已听得有些倦。不过听人绞尽脑汁地说好话,总比被人吐口水要好,好千倍万倍。一片赞美声中,忽有个仙音弟子小声惊讶道:“咦,这桌上怎么还有一首诗?”“祝心,别扫掌门的兴致!”她立刻被人喝止。但何青青已经转回头,看见了桌上的字。除了英雄帖、还有英雄帖旁她的诗,石桌角落竟然有第三首诗。笔触硬朗,而字迹秀丽。“我认得,这是陈师妹、咳,陈红烛的字。”袁青石恍然,“我想起来了,她叛宗下山前夜,来过摘星台。想来就是那时候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