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纪星在千渠明明身强体健,已经平安度过十八岁,何来久卧病榻,十八早逝之说?先前卫真钰编写《修真界三百六十条基础常识》,请纪家兄妹帮忙,以美食贿赂纪星,以纪星折磨纪辰。卫真钰说纪星一个人能吃三碗米六道菜,抡起拳头就能锤得纪辰抱头鼠窜、大呼妹妹饶命。可见前世传闻疑点太多,完全不可信。眨眼之间,宋潜机已理清思路。而纪辰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都听见了,这人说他是我的朋友。”他运足气息,令整座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沸反盈天的酒楼已然死寂一片,七八声短促的轻响打破沉默。宋潜机不用转头也知道,那是刀剑轻轻出鞘、法器被灌注灵气的声音。满堂修士严阵以待。纪辰拍拍宋潜机肩膀:“他们想杀我,你作为我唯一的朋友,一定会替我出头对吧,不然算什么朋友?”宋潜机环顾四周:“这些人杀不了你。”他对上那些愈发不善的眼神,略感无奈,低声道,“你别闹了。”纪辰哈哈一笑:“都听见了吗?我这朋友也看不起你们!”他说得轻巧却嘲讽至极,听得人怒气暴涨,热血上头。一人拍桌喝道:“贼子休要猖狂!纪家多年积德行善,家主德高望重,你却扬言要灭他满门,简直丧心病狂、疯癫入魔,不知天高地厚!”当即有人附和:“你这样张狂,真以为我白凤郡无人吗?”“今日我们杀了纪辰和他这同伙,为修真界除害!”窗外雨还在下,天色渐渐昏黑。白凤郡的春天总是如此,连天阴雨,惹人躁郁。淅沥雨声更助长楼中声势。众人痛斥纪辰罪状,借酒意互相壮胆,言辞冠冕堂皇。仿佛方才与纪辰喝酒作乐、准备伺机偷袭的不是他们。宋潜机叹了口气:“早些各回各家罢,雨要下大了。”这样的天气,该听花草喝水声音,不该听人叫骂。话才出口,众人愕然看着他。难道他们喊了半天,这人只听见窗外雨声。“下大不好吗?”忽有人接道,“天南洲春雨剑张芦,请教高招!”声音从一楼响起。一道雨丝般的剑光随之飘了上来。群情激奋,总要有人打头阵。最先出手的人固然风险最大,但也最出风头。以后别人提起这场屠魔之战,永远绕不开赞他勇猛无畏。剑光已到宋潜机身前,直取命门。剑气轻疾寒凉,像窗外夜雨随风而至。同时有两人不甘落后。一柄赤色长刀、一根银色锁链打向宋潜机背心。“既已拔剑,不必自报家门。”宋潜机的手握上剑柄。剑修的剑就是自己的名。一剑出鞘,对手就该认得,何必要自己讲出来。春雨剑借漫天雨水之势,占尽天时地利,带动另外两人的长刀、锁链,威力更盛。而纪辰作壁上观,更显宋潜机势单力薄。众人屏住呼吸,正要看他们如何相斗,但他们没有斗。“轰!”只有一声暴鸣。刺目光彩从宋潜机剑鞘中绽放,似夜空闪电、月下秋水。众人下意识闭眼一瞬,睁眼只见春雨剑脱手、长刀崩飞、锁链断裂。三道人影一齐飞出,直直撞破屋顶。梁木倾塌,碎瓦爆裂。风雨从屋顶大洞狂涌进来,甚凄凉。一道孤独剑光,斩断三件本命法器。“孤光剑法!他、他是宋潜机!”“宋潜机怎么会在白凤郡?”“听说他最近在收集炼器材料,要炼制一柄本命宝剑。白凤山特有的凤凰火种乃上品炼器之火,他应是为此而来,途经此地!”一批人一边传音,一边悄悄摸黑离开,恨不得今夜从未进过凤仙楼。他们来到这里,要么收了纪家的好处,要么想为修真界除害,以此扬名。还有人想看热闹,或存着捡漏的侥幸心。既无深仇大恨,没人愿意把命搭上。短暂惊惶后,留下的只剩十余人,皆是元婴期,且与纪家有旧谊。一老者镇定道:“阁下为何来淌这趟浑水,纪辰许了你什么好处?价钱能谈吗?”他身后三人向宋潜机抱拳,态度客气。宋潜机收剑:“纪辰是我的朋友。今晚不谈生意,我得带他走。”老者沉吟。话说到这里,没有动手,意味还有商谈余地。“啪、啪、啪!”一阵清脆掌声响起。今夜原本的主角靠着窗框鼓掌,衷心赞美:“不愧是百战不死宋潜机,我竟有这么厉害的朋友,看来我今晚不用死啦。你们千里迢迢地来,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