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狠毒诅咒:“你今日在此虐杀我,必有人替我报仇!”宋潜机如遭雷击,纪辰的背影映在他眼中,与前世隐隐重合。完了,歪了。早知今日,自己那夜拷打赵仁,就不该让纪辰看见。而正直孟河泽抱剑靠着树干,一副司空见惯、百无聊赖的模样:“啧,你完事了吗?”宋潜机踉跄一步,喃喃:“……又教歪一个。”卫真钰一把扶住他:“脚崴了?”他们这边动静稍大,一道低沉声音响起,如利剑穿透浩大水声:“对面哪路道友藏头露尾,何不现身交个朋友?!”是孟河泽。孟河泽话音未落,手中剑柄一转。他背后老松从中折断,三人合抱的巨树,如一支轻巧箭矢被他剑气打出。巨树飞过大河上空,直向对岸射去。剑气磅礴,势不可挡。卫真钰轻轻弹指,打中宋潜机眼前一片飘落的叶子。那叶片倏忽飞出,像一只翠鸟疾刺夜空。宋潜机稍惊,好快!“轰!”河道上空,巨树与快到几乎看不见的落叶相撞,爆发高温,顷刻火花炸裂。巨树粉身碎骨,漫天星火落入滚滚大河,碎屑如流星雨般砸了赵仁满头满脸。借这一阵火雨,足有百丈的宽阔河面被点亮。两岸山壁、树林如沐夕阳余晖,崖上四人的面目也一时明朗起来。隔望红河。一边怪石嶙峋,一边林木葱郁。火雨落尽,四野重回黑暗。孟河泽站直身体,隐隐觉得奇怪。明明卫真钰身旁那人他从未见过,却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目光才回到故人身上:“你来了。”宋潜机嘴角微动,心情复杂。原来孟河泽、纪辰都有另一面,只有他以为他们还小。其实算算年纪,两人也到了前世崭露头角,传出凶名的时候。起码过得比上辈子好,倒也不算自己教歪。宋潜机自我安慰。卫真钰对上孟河泽目光,挡在宋潜机身前,低声道:“若是害怕,就先回去。他们不会与你为难。”他向前两步,运足灵气道:“我明日辰时渡河,尔等尽快离开。”宋潜机一噎,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可以转头就走。“要我让路?笑话!”孟河泽仰头大笑,“不给你让又如何?”纪辰悠悠道:“这瘴林遍地奇花异草,带几株回去给宋师兄,种在宋院里,他一定欢喜。”宋潜机眼前一黑。你们立刻假装不认识,各走各的道我才最欢喜。卫真钰听见“宋师兄”三字,垂眸扫过河上纵横金线,眼神冰冷:“两位用心良苦,我若不渡河,岂不是辜负美意。”河中赵仁高呼:“卫真钰,不,卫王,卫王救我!他日赵家必有重谢!”卫真钰扬袖。“咻——砰!”一簇银色烟火如飞龙冲天,闪电般撕裂夜幕。兵甲锵锵,地动山摇。“卫王的讯号!”与此同时,孟河泽打出十张聚光符。一道金色光束从他手中升起,直冲夜空。各色法器,各显神通。“孟师兄的符!”宋潜机一眨眼,河道两岸顷刻半金半银,亮如白昼。卫真钰的队伍,千渠的队伍,两队各自带的散修队伍。还有附近路过的修士,见别人跑,也一窝蜂跟风跑。有以为是异宝出世的、想黄雀在后趁乱捡漏的、甚至还有藏在树上看热闹的。当真是场面壮观,“群贤毕至”。两方各踞一山,遥遥对峙。如两头猛兽磨牙耸背,蓄势待发。宋潜机站在卫真钰背后,顿觉头疼,想抬手收拾局面,脸色忽变。他袖中的东西亮了。黯淡的珠子,蓦然闪烁诡谲的红芒。红河后浪“近他三丈之内,此珠便会发光。”冼剑尘曾说。宋潜机想起这句话时,灵珠又灭了。看来距离远不止三丈,感应若有若无,极不稳定。他环顾四周,黑压压人群遍布两岸山岗,散修们大多猫在大树梢,或躲在山石后。门派世家的队伍光明正大站在山坡上,还打出自己的旗号召集同门。千渠弟子和卫真钰的银甲摆出对阵场面,引来明里暗里上万人观战。无相或者无相背后的人,此时正藏在其中。易地而处,如果自己中了冼剑尘的剑,没有挑僻静处休养,反而混在人群里,一定有值得冒险的目的。敌不动,我不动。只见两岸各种法器,徽记,讯号次第亮起,像硕大的彩灯,将山壁照得五光十色。滚滚红河光彩变幻,如一条绚烂的光带奔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