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目光垂下,只见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手心攥着什么东西。这人在试毒,手中应是一颗解毒丹。虽有李次犬全程“监督”他料理蛇肉,但他调料和葱蒜是自带的,仍不能令卫王放心。医修试毒时,银甲队一边聊天说笑话,一边围紧宋潜机,封死他退路。另一拨人盯着散修们,随时准备出手,而后者一无所觉,还与银甲队搭话。宋潜机眼神微冷。看这般熟练的阵仗,不知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少遍。摆架子就算了,卫真钰多疑的毛病又是跟谁学的?既然不信他这个外人,何必让他掌勺操刀,忙碌一场?我要是真存心害你,用得着下毒?凭你这几个人,难道拦得住我?!宋潜机越过人影缝隙,冷眼望向卫真钰方向。只见那人脊背挺直地坐着,周身落木萧萧,空无一人。背后醒目浮夸的披风,飘在风中,气势不凡,却有些孤寂。离开千渠后,无数漫长漆黑的夜里,大概他就这般度过吧。宋潜机怔了怔,心想卫真钰这些年四面树敌,八方结仇,难免遇到不怀好意的接近。眼下只是惯性防备,不是针对自己。又想前世的自己,有时比对方更谨慎。他吐出一口气,摇摇头,接过医修手中竹筒,微笑道:“我先尝尝咸淡。”宋潜机捧起竹筒吹了吹,匆匆吞下一大口烫喉的蛇羹:“正合适。”气氛陡然松弛。围绕散修队的阵型也散了。李次犬招呼道:“大家快趁热吃!”众人迫不及待一拥而上,大快朵颐。“卫王在那边。”李次犬向宋潜机递去竹筒,示意他亲手送给卫真钰,笑容多了几分真挚热情。宋潜机假装没看懂对方的好意暗示:“卫王威势深重,令人望而生畏。我先回去了。”“小宋,你不觉得你回来得太快了吗?”胖阵师无语地看着他,“就没去跟卫王说两句话?”宋潜机:“明天要用的符箓,我还没画完。”他在石头上铺开纸笔,盘膝闭目运气,一副准备画符,不想被打扰的模样。队长陆周恨铁不成钢:“画不完就画不完,跟着卫王能省很多符箓。刚才多好的机会,哪有你这种老实傻子。”剑修冷讽道:“泥巴扶不上墙!指望小宋出去露脸,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忽见银甲队端来蛇羹,忙不迭改口道谢。张猴嘟囔:“这羹是小宋煮的,怎么没见你谢谢人家小宋。”“呵,你有意见?你想打架?!”散修队喝着蛇羹,补充灵气后更有精神吵吵嚷嚷。宋潜机充耳不闻。修真界慕强鄙弱的风气由来已久,这些队友已经算不错的人了。他一边假装吃力地画符,一边仔细感知周遭。深夜许久不曾听到虫鸣兽吼,林中反常地安静。夜风吹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那只精魅还跟着他们,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注视猎物,等到捕猎时机。……“王上,味道怎么样,加盐吗?”李次犬打量卫真钰脸色,企图看出点变化。“尚可。”卫真钰吐出两个字,将竹筒放在一旁。他竟只喝了一口,便不愿再吃。正常、普通的味道。“那人如何?”卫真钰问。李次犬看向散修队方向:“胆子小,脾气好。骂不还口的老实人。他还夸你……”“夸我什么?”卫真钰略抬头。密叶摇晃,摇碎月光。光斑落在他脸上,影影绰绰。李次犬失笑:”夸你是个好人啊。”卫真钰微怔。这算夸吗?“巧言令色!”一人忽从树上跳下,轻嗤道,“他那点修为,如果脾气不好,哪个队伍还带他?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也要带一群拖油瓶?搞日行一善啊?”李次犬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祝胜,卫王带着他们,另有用处。”名叫祝胜的青年神色微肃:“王上觉得,那人可用?”卫真钰低头,回到月光照不进的阴影里:“再看看。”李次犬点头:“是该谨慎些。”他吃了那小符师的蛇羹,不太希望对方做一块投石问路的“石”。卫真钰忽问:“探出什么了?”他们当然不会等张猴探路报信。祝胜道:“十里外发现阵法痕迹,应是设阵捕猎妖兽。地上阵材未清理干净,看摆设,是三重困阵。”卫真钰挑眉:“紫云观?”祝胜摇头:“如果是紫云观的人,留下的阵材上应该有紫色祥云标记。”外出行走,各门派的看家本事各有特点。大门派有时行事霸道,喜欢故意留下印记,以此向过路修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