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看见青稚活波的骊英、明艳爽利的丰紫衣,还有七八位女修。如春回大地,白雪上开出朵朵鲜花,群芳争艳。定睛再看,“百花亭”的三字匾额下,立着一道清瘦人影。他身边翠羽黄衫、姹紫嫣红,而他淡淡笑着,不知是无奈,还是泰然自若。青崖诸生顿时警觉,暗中传音:“他们笑什么?难道笑我们?还是笑院监师兄?”“那人便是宋潜机、宋仙官吧。”“什么‘英雄帖’,我看是英雄掉进脂粉堆。大早上便与女修调笑厮混,果然风流成性。”箐斋没由来地气恼:“他昨晚还纠缠师兄,现在倒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了。”子夜文殊继续朝前走,目不斜视。纵世间万般好颜色,他眼中却似只有黑白。顾忌院监在场,青崖众人嘴上一言不发,眼睛瞪着宋潜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鄙夷,隐约掺杂几丝羡妒。恰在此时,宋潜机开口唤道:“子夜道友,等等。”梓墨心中闪过不妙预感,抢先道:“你还想干什么?”子夜文殊停下,看向宋潜机。宋潜机越众而出:“早上好,吃了吗,又见面了。”子夜文殊不会寒暄,张嘴勉强吐出一个字:“巧。”“不巧,我在堵你。”宋潜机笑道,“我站这儿一盏茶的功夫了。你终于来了。”“他们两个,很熟吗?”丰紫衣喃喃自语。骊英茫然摇头:“没听说过他们认识。”子夜文殊微微皱眉,感到疑惑:“为什么?”没有战意,为什么缠着他?没有恶意,为什么提出奇怪的要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为什么还这样坚持,不肯罢休。宋潜机一拱手:“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比较安心。”子夜文殊怔了怔:“无理。”他带着一众弟子离开。他两人说的话,似打哑谜,旁人一句听不懂。宋潜机快步追去。孟河泽一招手,千渠弟子们精神抖擞,大步跟上。纪辰落后几步,拉过后排的蔺飞鸢传音:“你能不能抽空给大家做一套劲装,穿出去行走修真界,好体现我们千渠弟子的精神风貌……”蔺飞鸢气笑了:“小朋友,我一个刺客行首,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家裁缝吗?!”纪辰挠头:“对不起,我是看对面穿得整整齐齐,发带颜色都一样。咱们这边穿得像染缸,差点气势啊……”护卫队弟子虽出身华微宗,却不愿再穿华微宗的外门弟子服。这次来赴宴,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什么样式、什么颜色都有。蔺飞鸢瞪他一眼:“回去量了尺寸再说。”两人这边传音,孟河泽一回头,虽不知道他们商量何事,但看表情一定不是正事。脑中再次闪过某个自我唾弃的念头——还是卫平靠得住。宋潜机继续游说:“你知道,我是认真的,而且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丝毫坏处!何乐不为?”子夜文殊需要欠债还钱为此次订婚大典,华微宗将宫阁殿宇翻修一新,处处红绸飘飞,喜气洋洋。霞烟锦铺满逝水桥,桥下五色鲤被喂得肥美异常,迎着朝霞腾跃出云海。乾坤殿两侧摆放上百张矮几,中间依然留有开阔空地。虚云端坐高位,不怒自威,看八方来贺,心中满意。直到子夜文殊与宋潜机同时出现,虚云和华微宗一众长老心中同时咯噔一声。引路的道童犯了难,不知该引向何处,下意识看执事长脸色。执事长也拿不准,又急忙看虚云掌门脸色。虚云却想,子夜文殊今年在青崖闭关,宋潜机一直在千渠,两人根本无暇私交,难道这背后是书圣的意思?他不动声色,既然想让宋潜机放下戒心,必要忍得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