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人影闪过,哐当一声小院门关上,蔺、孟二人已经一前一后堵死来客退路。那少女开口:“我服了易容丹,只能保持一盏茶。”“你是……”孟河泽觉得这声音极耳熟。“陈道友好。”宋潜机的声音响起。纪辰猛地拍手,竟十分激动:“我果然没有猜错!”宋兄与陈大小姐果然互相有些意思。纪辰从小学过许多大族礼法,但宋潜机对他来说是例外。他觉得如果宋兄杀人,他会埋尸。如果宋兄今夜与女修花前月下私奔逃婚,或明朝大殿之上当众抢亲,他也会帮忙。孟河泽看他一眼,冷冷道:“控制一下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纪辰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宋潜机进屋,倒了杯热茶。陈红烛低头随他进屋,呼吸急促,心几乎跳出胸腔。她不由责怪自己冲动。直到宋潜机将茶递给她,她才感到僵硬、冰冷的指尖渐渐回温。房门被宋潜机打开。他又开了所有窗户,放一段雪亮的月光进来。一边对纪辰道:“点灯。”纪辰点了桌角一根小蜡烛。屋子不大,足以照明,只是朦胧昏暗些。宋潜机看他一眼:“点所有灯。”一时间门窗大敞,明灯高照,屋内敞亮,如同白昼。一位身份贵重的女修订婚前夜,扮作别人模样来此。何况宋潜机还有名声风流在外,蔺飞鸢浪荡惯了,见状本想起两句闲哄。但宋潜机摆出这样严肃的阵势,脸上没有一丝轻浮笑容。蔺飞鸢顿觉起哄无趣,一拍纪辰肩膀:“干活啊,看什么看呢,你的阵法不试试?”“你跟我试吗?”纪辰顿时来了兴致。陈红烛默默咽下一口粗茶。还是第一次在宋院尝到的,熟悉的难喝。但这次她没有咳嗽,她此时不知该说什么。何青青身上好像有一种天地不怕的力量,跟她说两句话就着魔,提心吊胆地躲过所有巡查弟子,晕头晕脑兴冲冲地来了。不来后悔,来了也后悔。陈红烛看向屋外,她素来骄傲,如果此时遭人起哄调笑,恐怕恨不得拔剑杀人。所幸宋潜机身边那三人很平静,对此视若无睹,仍旧忙自己的事。好像她没有夜奔,只是和宋潜机路上遇见,说两句话而已。陈红烛终于长舒一口气,眼眶却蓦地红了。宋潜机摸出一张帕子:“你莫哭。”他表面镇定,心里慌得没谱,别哭,千万别哭。幸好陈红烛不接,反而瞪他一眼:“我没有哭!我哭了吗?”烛光下,她脸色异常惨白。“好、好,对不住。”宋潜机无奈道:“陈道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陈红烛低头:“我想见你。我应该怨你,却要来谢你。”“是我该谢你。”宋潜机道,“小孟,咳,孟河泽的事,多谢你了。”陈红烛忽然生气,好像要甩鞭子:“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还要你感恩报答?!”似乎他们每次见面,她总是说两句就生气。“自然不是为我,也不图我报答。”宋潜机平静道。“你知道就好!喂,我刚才见到何姑娘了。”宋潜机点点头。仙音门来赴宴是意料之中。陈红烛不看宋潜机,转头看向窗外:“说来不怕你笑话,看看她,再看自己,我就想,人一生的好时候总有定数。我少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占尽好处……”窗外枯树衰草,荒山积雪。陈红烛道:“现在就像春天过去,冬天到了,这茫茫白雪地,再开不出红花。”“虽是寒冬,花愿不愿意开,总要试试。”宋潜机笑道。陈红烛不解:“怎么试?”她随即也笑了,这只是一句比喻,借景抒情。宋潜机迟钝,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对方回答,陈红烛道:“我该走了。明天,你、你小心些。”也没更多话可说,这趟冒险已经结束。宋潜机送她出门。陈红烛回头望,见那人穿着崭新的礼服站在雪地里,身姿笔挺,大袖垂落,纹饰华丽。“平实温和”与“不近人情”两种气质奇妙地糅杂在他身上。等陈红烛走远,蔺飞鸢道:“什么沾花惹草,名声风流,都是假的,这人没劲透了。”孟河泽冷冷道:“宋师兄君子风度,你这种人懂什么?”蔺飞鸢一贯秉承“我可以自黑,别人不能黑我”的原则,立刻挑衅:“我这种人?我哪种人?你说啊。”纪辰老实劝架:“你们别吵啦。”……卫湛阳不情不愿地走在通往无忧殿的路上,时而打量身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