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时间,他们的礼物和李太爷的信已经送到刘仙官手中。一想到此处,他强忍激动。宋潜机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不悦,只平静道:“征人。”这一眼让司礼压力极大,无法呼吸,瞬间冒出冷汗:“是,仙官大人!”千渠三年不下雨,天城外的村户大多依靠井水过活。西南边旱灾说来就来,从不讲道理,不知道哪天开始,井里就打不出水了。人们翻过沟壑,去邻村取水,运气好,邻村井里有水,运气不好,听天由命。北边靠近毒障林,凶兽更不讲道理。高阶妖兽领地意识强,它们在毒障林中心地带划下各自地盘,将低阶妖兽赶到林子边缘。于是低阶妖兽趁着夜色,窜出林子,吃人毁田。今年不一样,新仙官上任后,亲自走遍千渠施仙法。新司农随之推广曲辕犁。虽然西南边旱灾,种子仍然发芽了,绿莹莹的嫩苗一天天蹿高,长势喜人。北边有一支仙师们组成的猎队,由仙官手下的弟子们轮流值班,彻底让人与妖兽的食谱掉转。妖兽体积大,北地村民顿顿有肉吃,吃不完的挂着风干,留到过年,有些还能送给邻村的亲戚。“仙官征人挖河道,从邻郡引水”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各地轰动:“不是加盖神庙、扩建仙官府,是挖水渠?”“你傻了?神庙早都封死了。我信宋仙官!”“要是修渠,能让咱村以后不愁水,不给钱不给粮我也干。”仍有许多人保持怀疑。从前征民夫修神庙,起先都允诺许多好处。到天城后,必日夜赶工,稍有懈怠,就要被工头抽鞭子。吃不饱、睡不好,天天挨打,实在苦不堪言。“每天管饭,还有猪肉,哪有这么好的事?”孟河泽、纪辰陪同宋潜机前去边界交涉时,送鸡队四人负责这次招工登记。纪星出府看情况,其他三人坐在房里,愁眉不展。周小芸:“万一招不来人,怎么办?总不能强迫人家打工吧!”外门弟子从前在华微宗打工,最讨厌的事,莫过于被执事强行安排某些脏活累活。徐看山一拍大腿:“那咱们努力干呗,把毒瘴林的猎队都叫回来,修士力气大,干活快。”丘大成道:“有手有脚,没什么不能干的!”纪星忽然闯进门:“不好了不好了!你们还坐着干嘛?”徐看山大惊:“华微宗派长老通缉我们?这么快就打进千渠了?”“呸呸呸!”纪星气道,“是来报名的人,将整条街堵死了,咱们只要一千,外面快有五千了!快跟我出去!”顺应天时仙官府门前,开阔广场与街道被人群挤满,一眼望去,水泄不通,只见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人们扎着头巾,怀里揣着硬邦邦的干粮,身后背着铁锹、背篓等物。他们从各地各村来到天城,正窃窃私语地互通消息:“这次挖河道,真能每天发猪肉?”“我听说隔壁洪福郡,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猪肉。说亲事娶媳妇,才舍得拿两条风干火腿。”如今若要形容一个地方丰饶、日子富裕,穷尽想象也只能想出“天天吃猪肉”这种美梦。消息灵通的人继续道:“那火腿,看着硬邦邦,其实切下薄薄一片,瘦里带肥,吃在嘴里油滋滋,又咸又香,吃一口,馋一天啊。还有,两口子结婚摆席面,饭菜不用水煮,都用猪油炒,油香味一晚上不散。”吞咽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你说那猪油炒菜,得是啥滋味?”“不晓得,咱又没吃过,都是听说嘛。”有人嘟囔:“娘呦,洪福人命真好,上辈子积下多少德!”口水声还没消停,这说法便被人反驳:“我是边境花岩村的,听我一句。今年洪福日子也不好过,黑河两岸遭了涝灾,淹死不少人。田也毁了,屋也垮了,猪崽还没长大,全活活冲死了。”“死人漂在河里,等捞上来,都泡肿了。活人该收的税,还是一分不少。”羡慕嫉妒的声音顿时低下去,变成同情哀叹:“老天爷,咋一年比一年苦。”“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经过苦难的人,更容易对别人的苦难感同身受。“都别哭丧,等咱们挖好河道,新仙官一施法,把水分过来。以后洪福不涝,咱们也不旱。”“对,千渠现在有了宋仙官!告示上说,每村都能有条渠,那我们村再不用跑十里地挑水了。”山路崎岖难行,水车沉重,路上水洒一半,稍有倦怠,车翻人伤,水连一半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