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挑人家的长相,就是挑人家的职业、出身,就没有他不挑的,倒好像满世界的姑娘就他一个男人能可着劲儿让他挑似的。这么一挑,原先那些热情给他介绍对象的大妈大娘倒是没了那股热情劲儿,最近许志亮就正好是空窗期。金贝贝人长得漂亮,能说会道,又会撩人,虽说工作让人不大满意,但总比空着身边没人强吧?郞有情妾有意,又是女追男隔层纱,一来二去,两人就真对了眼,干柴遇烈火似地燃烧起来。夏明慧在电影院外头看到两个人手拉着手时,也不过才一个多星期。一眼看到那两人,夏明慧先是惊讶,然后就露出会心的笑容,虽说许志亮的笑容很是尴尬,夏明慧却只当没看到,高高兴兴地和两人打招呼,叫得亲切。金贝贝自然不会当着许志亮的面说是夏明慧把他推到她面前的,只是亲热地伸手想像个大姐姐一样摸摸夏明慧的头,被夏明慧避开也只是瞬间的不自在,很自然地喊了旁边提了木箱卖冰棍的半大小子:“姐请你吃冰棍——这是约了谁来看电影啊?”夏明慧笑笑,没回答金贝贝的问题,反倒看着几步窜过来的冰棍小子乐了下。卖冰棍的小子长了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瞅着夏明慧直打转,不过十一二岁左右的模样,个子还没长高,却十足的精明样。金贝贝溜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却没往心里去。尔河是个小地方,沾亲带故的多着呢,她哪有那闲工夫去想这小子是哪家熟人的孩子呢?“就来三根……”金贝贝话都还没说完,夏明慧就接了她的话茬,笑眯眯地道:“金姐,我想吃光明大冰砖。”金贝贝目光一闪,看着打开木箱,飞快把大冰砖往外拿的男孩,嘴角牵了下:“好啊,就吃大冰砖。”现在这年头一个月工资一般不过三十来块,一块五角的冰砖可不算是多便宜的零食。夏明慧也像是很感激似的,接了大冰砖,连声道谢,却接着就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金姐,我可以要两块吗?我朋友就快来了。”金贝贝失笑:“你啊,该不会是约的男同学吧?人小鬼大的……志亮——咱们也吃大冰砖吧!”说着话,示意再拿三块,冰砖拿了,金贝贝却没有掏钱的意思,斜挎的红色小坤包随着她的转身一荡,金色的扣纽闪亮亮的。许志亮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等掏钱时却忽然道:“给我换个冰棍就行了,我不喜欢太甜的……”金贝贝目光微闪,拿在手的大冰砖似乎有些烫手,许志亮也觉察出金贝贝的不自在,忙道:“你喜欢吃甜的自然要吃大冰砖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最后一句是贴在金贝贝耳边说的,夏明慧没听清他说什么,可看金贝贝嗔笑的神情想也想到了。眼看金贝贝要只拿一块冰砖,她忙道:“金姐,反正都买了,那我就帮许大哥吃了吧!”这话一说,两人都看过来。虽然没说话,可是夏明慧觉得许志亮大概是要被她吃疯了。可能都得觉得她也太大脸了,居然好意思连着要两块大冰砖,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呢!猜是猜到了,夏明慧可没半点不好意思。上辈子这姐夫没给她这个小姨子买过半毛钱的东西,现在才熊三块冰砖,她真的很好意思。甭管心里怎么想,许志亮当着金贝贝的面也只当充大方,更何况夏明慧还在那边说:“金姐,许大哥可对你真好……”得,看金贝贝笑得那个甜,他哪好意思当小扣呢?卖冰棍的男孩一直在乐,收了钱还道谢,人却是不走远,等许、金二人一走远,他立刻就凑过来:“姐,我要!”夏明慧没好气地瞪人:“臭小子,我帮着你卖了三块大冰砖,都没让你给工钱,还好意思要?”说是说,却还是把手里的一块大冰砖递到温佑国手里:“你自己不就是卖这个的吗?怎么那么小气不吃自己的?那么小扣能当钱?钱是赚的,又不是省的……”眉毛一扬,温佑国年纪虽小,却很是精明了,要不然也不会连帮忙抓蛤蟆都开始收费了,不只是他自己抓的要钱,就是带别的小孩来抓那也得要介绍费,至于那些被半哄半骗来的小孩也不过就是得点糖果或是画本,温佑国别的可能还不多,可这些年姐夫、姐姐们送的画本可是攒了不少。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开始抓钱了,今年夏天除了抓蛤蟆这一项收益外,还开创了抓拉拉蛄卖钱的业务——拉拉蛄就是蝼蛄,卖去中药诊所却是一味药。整个暑假,温佑国都是白天带着一群小孩去抓蛤蟆,晚上带着同一帮小孩抓拉拉蛄,俨然成了大老板。现在更是直接批了冰棍,周日到电影院叫卖,也不知这一年小家伙攒下多少钱了,夏明慧还真是好奇,忍不住就要逗逗他。被姐姐打趣,温佑国也不恼,他现在不像从前被人一逗就生气了,这会儿眉毛一掀都不答话,先把手里的大冰砖挖了一大块,吃进嘴里才含含糊糊地道:“我还要……”看夏明慧瞪他,他还乐:“反正周大哥还没来呢!我先帮他吃了,省得化了……姐,你看我多可怜,这哪根冰棍不是钱上来的啊?哪省得吃啊?要不,你再请我吃根山楂味的……”庐山恋夏明慧都让这小子的无耻给气笑了,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把手里的冰砖递了出去。温佑国开开心心地伸手,还没接到手,后头就探出一只手,一把抓过去冰砖,顺手还敲了下温佑国的脑袋:“臭小子,明明是你姐请我的,你还想抢。”捂着头,温佑国回头瞪眼直叫:“周大哥,你太小气了!就你这样还想我叫姐夫?”“温佑国!”夏明慧低喝了声。周志勋却是笑了:“小子,你要是叫我声姐夫,那我就不只请你吃冰砖,把你这箱冰棍包圆了请你吃都成!”“真的?”温佑国瞪大了眼,分明就是心动,只是目光一转,看到夏明慧冷下脸了,却只能扁扁嘴,有点委屈的:“可怜好好的生意不能做。”“生意、生意,温佑国,我看你是昏了头忘了自己连初中生都还不是吧?”“明年就是了。”温佑国答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做生意不好吗?姐你不是和妈说做生意是什么大发展吗?不说以后全民皆商吗?咱妈不就是做生意呢嘛!哪儿不好啦?”夏明慧倒被小子这一句问住了。前世,这个弟弟的人生中规中矩,高中毕业后接了温文清的班,在服务楼上班,做了照像馆的学徒,后来就成了师傅,等到服务楼照像馆倒闭后又自己开了家小照像馆,生活过得没富得流油却也算是小康,一路顺遂。可这一世,不知是受她影响还是受姜婉如影响,居然小小年纪就要学着人做生意,夏明慧倒不反对,还觉得这也是对孩子的历练,可是这事儿要让温文清知道可就不得了了,肯定得说是她们两母女不学好才带坏孩子,影响了孩子学业的。要说温文清接受姜婉如开饭店都是勉勉强强的,还时不时地闹上一闹不肯吃饭店送到家里的晚饭,借此指责姜婉如没有尽到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这要搁在以前,姜婉如一定早就羞愧难当了,自己也会自责不已,可是现在姜婉如却是把温文清的话当耳边风,听过就算。她越是这样,就越让温文清觉得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挑衅,看姜婉如不顺眼,要不是姜婉如不再像从前一样逆来顺受总是低着头,早就不知被打骂了多少回了。之前的夏明慧自然是站在姜婉如这边的,可是现在看到小小年纪的温佑国满嘴生意腔,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