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拴柱不是在智商上有障碍,李金库和白玉凤怎么肯这么把儿子丢下?现在人的想法可都是指着儿子养老,就算是那些不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或多或少会偏心些儿子,何况李金库白玉凤这样的人。李金库的归来,在胜利二队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可是头一个从南边回来的人,不说别的,光是那件有点风骚的白西服就已经很引人瞩目了。再加上大家伙都想看他家的笑话,李金库一回来屯子里的人就都盯着李家。可也是奇怪了,李金库居然没闹起来,所有人想象中的打老婆、收拾贱人居然都没有发生,虽说过后王桂花说他家一直闹到后半夜,可另一边的邻居老王家却是啥也没听到,众人也就不知王桂花说的话是真是假了。他们自家闹没闹不好说,但至少没当着乡亲们的面闹,不只是没闹,在李金库回来骗子要说当老板这事儿,还真是时髦,不见人老夏家的丫头现在就是老板了吗?听说县里的铺子可赚钱了,之前去城里逛过的回来都说夏家的铺子那叫一个漂亮,和从前地主家似的,地上铺的那叫啥砖,和他们家地上那红砖地可不一样。光是瞧那摆设就不一般,还有卖的那个收录机,可是个金贵东西,听说一台机器就快赶上半辆自行车了。凡是去过县里看过夏家铺子的人,回来对夏家人的态度可就很微妙,有故意亲近的,也有故意疏远的,有献媚的也有背后说坏话的,甚至还有恶声恶气说老夏家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不管怎么说,钱财动人心,老板这个词自打夏明慧开了铺子以后可是明晃晃地扎在胜利二队人的心里。不是没有说动心,想去县里做点小生意的,可有那专爱泼冷水的就说了:“你别看老夏家发财了!那不还有没发财欠了一屁股债跑路的嘛!”巧得很,被拿来举例子的正是李金库本人。李金库脸上发讪,却还是讪笑道:“那不两回事儿嘛!这做生意就是来钱,你们还别说我欠债的事儿,我欠债那不是发傻,中了人家圈套嘛!再说了,要不是我做生意发了点财那帮子人能设圈套来坑我吗?”总而言之,做生意千好万好,不过最好的还是你们只拿钱出来投资,屁事都不用管,只等着年底分红就是。舌绽莲花,口若悬河,李金库这些日子那是真把嘴都磨薄了,可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了他那套说词的。说到底,就那么真金白银的拿钱出去,谁也不乐意。“真就啥事都不管就能赚钱?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啊?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咋就这么巧砸到我身上了?”“错!大错特错!这好事儿可不是落在你们身上,而是我李金库张大嘴巴咬到了天上掉的馅饼。”李金库大大咧咧地把头一扬,特得意:“我和你们把话说清楚了,这好事人大老板只是照顾我一个人的。你们……人家认都不认识,谁能照顾你们啊?”这话,李金库说得不客气,可越是不客气,乡亲们还真就是越吃这一套。“可不是,知道李哥你实在,惦记着我们这些乡亲,才把这好事儿分给我们……”李金库撇嘴:“我和你们说实话吧,我要不是贪心,想着多投资点钱占的股分多些,能多点话语权,我压根就不回来了。你们看看,我这好心为大家伙,可这说啥的都有,生生把我的好心变成了驴肝肺。得,你们不想投资也没啥,这样吧,钱算我借的,不管谁,我出五分利,五分啊!月息……”五分的月息,可算高利贷了。一百块钱,一月就五块钱的利,一年就六十块。这样的大话一放出来,原本觉得李金库说的话不靠谱的,也不禁动心。投资不靠谱,那借钱就不用担心亏不亏本的事儿了。“有啥好怕的?我李金库户口还在咱屯子呢,我的房子地都还在呢!再往狠点说,我儿子不还在这儿呢嘛!还有玉凤,唉,我们两之前离了那都是被逼的,马上就要复合了。大家伙寻思下,我的房、地,老婆孩子都在你们眼皮底下,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李金库说得大方,又隐隐约约透露出谁先借钱给他他愿意多给点利息的意思。当着大家伙的面,没人说啥,可到了晚上,就有人偷偷溜到老李家,讨价还价,利息提高到了六分,这样的高利息不答应就傻了是吧?口袋里卷成团的钱掏出来,换回一张按了李金库手印的欠条,憋着笑回了家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以为自己讲了个好利息,可没过几天,就知道屯子里借钱给李金库的人,个个都提了利息,最高的老白家利息都有八分了,他那六分都算是少的了。气个半死,也没法子,谁上他自己个没狮子大开口呢?更何况李金库已经拿了钱又往南边去了,他就是想找人理论都没地儿找去。李金库走了一个月,还没捎回一封信,借他钱的人倒无所谓,反正到时他还钱就是,可拿了钱要投资当小老板的就急了,三天两头到李家问白玉凤李金库有消息没。白玉凤先说大家伙再等等,可没几次就烦了,居然梗着脖子说”关我什么事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早就离了,他这回回来也没和我复婚,我上哪儿知道他的事儿啊?实话说吧,他根本就不会给我写信。啥?没复婚?!这回借钱的人也急了,扯了白玉凤再三追问,白玉凤索性敞开了说,告诉大家伙李金库就是回来淘腾钱的,压根就没想要和她再续前缘的事儿。有那精明的,直觉不对劲,很是怀疑李金库骗大家伙,可有那实心眼的,还觉得不大可能吧?“李金库那不是在南边发财了吗?你看白玉凤手上那金戒指!我都掂了,可沉了……”白玉凤一听提到她手上的金戒指,立刻毛了,一个劲地把手往口袋里揣:“你们也别急,我是不和李金库复婚,可老夏家还养着他儿子呢,有事儿你们找老夏家啊!”找得出吗?还真就有人找到夏家闹了。夏飞仙顾着孩子,无暇争辩只能冷着脸不吭声。夏明慧倒想张那个嘴,可这些人一来,夏飞仙就让她带着李拴柱躲到她屋里去了,没办法,夏明慧再想凑这个热闹也只能带着李拴柱回了屋,摆了炕桌,让李拴柱坐在桌边吃点心,自己却是竖了耳朵听正房的动静。隐约听到张长康直乐:“什么意思?你们那意思是让柱子替他爸还钱?中啊,你们把人带走,看看能卖出钱来不……我说大家伙,你们过过脑子吧,柱子为啥在我们家?那不就是因为李金库把人丢下跑了吗?他能跑一回,就不能跑黑心鬼被白玉凤厉声指责,张长康脸色不变,笑哈哈地看着白玉凤:“好啊,要领人你现在就领回来,我们绝不拦着。”白玉凤一窒,缩了下脑袋,愣是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