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岁安说的对,并不是所有的恋人都能共赴天长地久,漫漫长的一辈子,意外和惊喜也不知道哪一个先发生。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理应可以走上一辈子。没有如果。比起清醒,他宁愿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若是一朝清醒,代价是失去她的,他宁可不要清醒自持,任由自己沉沦。7年来,对于他而言宛如困在这座城的幽灵,暗夜里他梦不到她,白日里任由自己毫无灵魂的苟活,那些沉溺在过去的回忆总会让他的胸口异常的疼痛,喘不过气。所幸,第七年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不再是指缝间留不住的沙砾。身边的朋友愈发恐惧自己,心里隐藏的痛随着时间愈发变得沉重,有时候他都没有察觉自己竟是这般冷血无情,就连冯润华几人都对他心生畏惧,不敢再轻易启唇说掏心话。舒岁安远离他的人生后,他已经很少的蹙眉,似乎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激起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已经藏了起来,他的五官情绪也随之消散,至于为什么,他不愿深究。在他看来,无情无爱挺好的。2021年年下,沉睡已久的心被几封来信重新点燃,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冷血的行尸走肉,他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浮世悲欢,人生不过才刚刚走过了三分之一,伴随着灵魂苏醒,他和她不该游离在幸福之外。只要她肯屈尊降贵爱他,哪怕只有一刻,哪怕是她心软,是不清醒的状态下糊里糊涂答应,那么他们的爱情就永远不会过期。怀里的舒岁安已经睡了过去,周氏的高管也早已有眼色的溜之大吉,虽然不知道“岁安”是何方神圣,但周应淮失了分寸,发了这么一大通火,谁还敢不要命的逗留呢?秀丽姨和几位家佣收拾好会客厅的东西后,一直在客厅候着周应淮回来,在看见周应淮怀里沉睡的人儿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很想说什么,但她又怕周应淮斥责她逾矩,一时间犯难,所幸周应淮已经先一步抢在她跟前开了口说话,看向秀丽姨的时候语气和眼神较之先前柔和了好些,估摸是因为寻回了舒岁安的缘故吧。“姨,准备一条消毒后的帕子,一会儿送到主卧。”秀丽姨也没有多问,只是轻声嗯了一声点点头便匆匆离开了客厅,她这么一走,其余人也不好多逗留,都散开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上楼时,周应淮低头垂眸凝着怀里熟睡的人,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衔着一抹淡笑,那笑绽放在她苍白的脸上,让人无端心头一软。回到卧室,在周应淮把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舒岁安就已然苏醒了。周应淮先去盥洗室净手,出来时秀丽姨已经把消毒好的温热的毛巾端来,她并不知道周应淮要干什么,但东西放下就走了。周应淮取过毛巾后坐在床沿,伸手撩起舒岁安的裙摆时,她还是警惕的朝内缩了缩,只是脚踝被周应淮抓住,她还来不及挣脱,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就展露在他面前。两条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吧,虽然平日里瞧着如常,但他知道若想恢复想必费了好些心力才可以做到走路如初。目光上移,开始有了片刻的凝滞,周应淮眸瞳狠狠地收缩,疤痕深深浅浅,不是一次就可以促成的。抬眸看向她时,舒岁安抱着抱枕,眸色温温地与他对视。“6年前,出了点意外,动过手术,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她的言语浅浅,语气淡淡,无疑是避重就轻不想他再询问什么细节。只是舒岁安说话的时候,周应淮是低着头的,所以舒岁安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毛巾上的温度暖暖地,倒是缓解了她冬日里气血不足导致脚冰冷的小毛病。“明天我让人来给你看看,让人帮你检查一下。”语调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舒岁安看着定在自己面前的脑袋,无法分辨。“应淮。”人还是动作轻柔的替她清理脚上的污垢,沉默了半晌后,周应淮终于抬眸看向她,嘴角却有着淡淡的笑意,“怎么?”舒岁安不说话了,他是隐藏情绪的高手,而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下一瞬,周应淮说:“痛吗?”“不痛。”她笑了笑,说的也是真话。“6年前呢?”嗓音略微窒。舒岁安愣了愣,随即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忘了。”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舒岁安想,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是存在的,只是她也忘了当时不清醒的自己到底怎么忍过来的,想不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想不起就感觉没有痛了。比起感受陌生的痛,她宁可不要想起来。她凝着周应淮,只是他依旧面上无波的耐心的替她处理着。但平静无波总比情绪起伏还要可怕,那是藏匿在骨血里的不动声色,只会让人感觉到心生寒意,让人不由的想要退避三舍关于他的阴暗面。,!可偏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体贴到保留空间给她,整个室内都i沉默到她用完半碗白粥结束后,彼时已经到了深夜23:00,她拉高了被子盖在身上,房内只有一盏明黄的落地灯,耳畔有他温柔的嗓音:“要听睡前故事吗?”初听时,舒岁安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从前。在她面前,他会流露人前并没有的面目,喜欢逗弄她到面若桃红,待她脸红得像个苹果,必定搂着她轻吻她的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与她同笑。舒岁安闭了闭眼,“不了,好累呢。”过去的记忆果真不能再追忆了,太酸了。黑暗里,周应淮拂过她的前额,笑意温和,像是不远处的那盏灯,一样温暖,只是他的黑眸似有氤氲雾气在盘绕,他温柔地像是哄孩子般轻拍她的背:“那明天睡醒了,若是天气好,下去一起浇浇花吧。家里的花圃里,你润华哥和庭桉哥今天给你种了些好看的花种,也许你会喜欢。”舒岁安已经合了眼,没有吭声。空气里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告诉着周应淮,她是存在的,并不是幻觉。周应淮的手从前额留恋的轻轻划过她的眉眼,极为有耐心柔和说道:“你会喜欢的,对吗?安安。”舒岁安微微睁开了双眼,尝试着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周应淮见了,眼里也浮起了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岁安。”这声晚安,他等了好久好久,如今终于等到了回应。待她入睡后,周应淮伸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腿,暖的,他又重新给汤婆子重新灌了热水放回至原处适才起身。手机在一旁的桌案震动,看到备注“叶君尧”三个字,周应淮并不急于接听,而是轻声起身转身合上门,走至长廊尽头方才接通。走廊里,周应淮的声音淡不可闻:“有事?”叶君尧话语简短:“岁安可好?”“你希望她能多好?”这话听不出喜怒。叶君尧不说话了,周应淮对他藏匿舒岁安7年并扯谎骗他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如此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继续:“他不会打消接走舒岁安的年头了,如果你这边不肯放人,怕是会前去找你。”叶君尧没说那个“他”是谁,但彼此之间早已心知肚明。果然,周应淮听闻后声音的音调高了几分,人也抑着并没有真正动怒,是上位者的威亚所致,语调淬着冰:“他不是知道我本人带走岁安吗?他想把我的爱人带走,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踏过我的尸体,否则谁也别再想从我身边带走她!”7年前他的“善”让他错失良缘,让他吃尽“恶”苦头。都说善恶有别,7年前他就是太善了,以至于他知晓,唯有恶才可以制恶。那么,他来,他迎。舒岁安被一阵恶心感惊醒,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凌晨5:53分。她赤着脚走向窗边,外头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天边也还是昏昏沉沉的。昨夜应是太累了,一觉到清晨也算是好眠一夜,梦里她好像一言一行不曾疯癫过,走在阳光下与常人无异。梦境对她太慈悲了,现实对她却并没有温软半分。昨夜周应淮对她说晴天便出去,这不,天就酝酿出一场倾盆,雨滴落在窗沿边,还发出噼啪响。舒岁安站着看了会儿,把窗子朝内掩了,雨滴随风低落在她的脸上,又说不出的刺骨寒凉。她前去盥洗室洗脸,只是镜子里的脸苍白憔悴,看着确实不像常人,怪不得其他人看她的时候总会带着异样的眼光。昨夜周应淮并没有歇在房内,她洗了一把脸后赤着脚走出卧室,顺着楼梯,她瞧见厨房里秀丽姨在准备餐食,见她下楼,她笑道:“丫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舒岁安只笑不语,她不想说话,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她并不能保证自己看似完好的表面,实则无法真正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所以只能静默,尽可能挂着淡笑不言。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亲人,在她犯错时,能够无条件对她诸多包容。“岁安———”背后有一道淡淡的声音唤她,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把声音只能是周应淮本人。舒岁安循声回头,眸色沉静。她想,如果周应淮不是商人,或许还真的可以靠脸吃饭。7年前的他年少有为,能够把简单的搭配穿出贵族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魅力。那么7年后的今天,已过而立,,在世间历经磨砺,身染了一层成熟的韵味。是淮安市众所周知的商业巨擘,是淮安市上层贵圈里未婚女性眼中的极品伴侣,完美的脸庞就是上帝造物炫技的杰作,而那双深邃让人看了不由陷下去的过目不忘的双眸更是点睛之笔。一身纯黑的衬衫配西裤,优雅矜贵之余还有说不清的禁欲性感。他朝她走来时,眸子是淡定的,在光线下看会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锐利得像是猎鹰的眸子,只是人走进后,那双眸子却浸满了温润柔和,仿佛刚刚的凛冽都是舒岁安的错觉。,!舒岁安静静地望着他,又垂下了眸子,眸里似乎有浮光掠过。他,如今什么都不缺,何苦呢。他的目光从她单薄的身子掠过至她赤着脚的足,一时间有些气恼,一把抱住了她到客厅,在舒岁安还未来得及醒神时,他已经握住了她的脚,所幸还有些暖意,地龙还是发挥着它的作用。“怎么醒得这么早?”她不语,只是看着他时还是勾了勾唇:“睡够了。”闻言,周应淮眼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黑眸紧紧盯着她:“今天起得比较早,吃完早餐,需要回房间补眠吗?”她摇了摇头回到:“不了,这些年睡得够多了。”舒岁安最害怕的就是睡觉,怕一睡醒自己又变回那个脑袋不清醒的人。在德国的一年,每日几乎都在榻上度过,她已经害怕困守在梦里的感觉了。周应淮轻声启唇:“没事,先吃早膳。”从前,她最:()岁岁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