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漪漪忙道:“你不必勉强自己,一切有我。”她既然可以做到,就不必让阿寅去勉强学这些。有她在前面遮风挡雨料理事务,阿寅只要轻轻松松就好。……林诗蕴则要更加轻松:“家中我说了算。”一句话便足以显示出她的处境。林家所有人要仰仗她鼻息生活,林家是她的一言之堂。即便是她母亲,如今对她的决定也不敢有任何的微词。林诗蕴吃了口酒,清俊的脸上浮了些绯色:“旁人言语,不足为惧。”林诗蕴所说的不足为惧并不是带着故弄玄虚意味故作云淡风轻的装模作样,她是真的不惧旁人说什么。而她的不惧则来源于她的攻击力。旁人对她的攻击大多属于言语攻击,而她的唇枪舌剑在文人当中是独一档。文人相轻。林诗蕴因其性别以及她的高知名度在文人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即读书人都知道大雍闻名的《虎报》上最有名的作者虎友便是林诗蕴,但他们平日里讨论是却只说虎友而不说林诗蕴,并且他们心知肚明彼此都清楚林诗蕴就是虎友。这些年随着慕虎馆的壮大,《虎报》也随之辐射开来,从京城到京城附近的城池,再到千里之外,甚至连崔骜那里也读得到《虎报》。崔骜便是从《虎报》中稍微了解一些京城动向。这些年来,《虎报》之上刊登最多的便是林诗蕴的文稿。其中戚杏的如何增加兵士的服从性他读过,谈漪漪的从时令判断价格走向的文章他读过,许清如年年科举后发表的对题文章他读过,就连沈兰亭化名后投的与工家书他也读过,不过他并不知道那是沈兰亭所写,其中除了戚杏的文章以外其它文章他也没耐心读。种种文章,他就是没瞧见过周寅写的。崔骜有些遗憾,又明白阿寅是内向的性格,并不喜欢声张,也不爱卖弄。虽然系统得知他的想法以后几乎笑掉大牙,大叫是因为周寅根本没有写文章的水平他才无法从《虎报》中读到她的文章罢了。《虎报》的发行面积越广,内容涉猎便越多。如上述所言,《虎报》的内容不限于文学,工农百科但凡有好文章者皆有涵盖。而内容越多,《虎报》却没有改变报纸形状,只是增加发行次数,并降低价格。原来的价格可以看更多的报,是以没有客源流失。而林诗蕴叫人们口诛笔伐最重的一件事便是她前些时候将“虎友”这层身份揭了,在“虎友”后直接注上了她自己的大名。林诗蕴。这下如热水倒进油锅中一样,溅起一片噼里啪啦的热闹。人们默认林诗蕴的身份是一回事,但当她主动承认自己是虎友时众读书人便接受不了了。明明从头到尾和大众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林诗蕴自己将自己的身份揭开。她本就是虎友,没有冒名顶替谁,公布了自己的身份反倒让一群人不满起来。其实众人的意见也无法影响到林诗蕴的心情,他们至多在报纸上交锋针对她,并不能够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人们对林诗蕴自揭身份行为的抗议根本站不住脚,首先来说这件事根本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却因此气急败坏,纷纷跳脚。实际上他们的愤怒都来自于林诗蕴的女性身份,以及她远超普罗大众的才学。当她没有说明自己是虎友时,他们可以昧着良心假装虎友是男子,从而探讨、学习、赞美她的文章。当她女性的身份暴露出来后,那些探讨、学习、赞美都是在针对一个女郎的文章,这让他们接受不了。他们可以接受浑水摸鱼,可以接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无法接受林诗蕴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说明自己是虎友。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读书人心气高,也最脆弱,被她这样突然揭露的行为气得够呛,联合起来写了一篇檄文声讨她。鹿鸣特意先将檄文交给她过目,由她决定刊不刊登这篇文章。到底她是周寅的朋友,他还是很照顾的。林诗蕴过目后只留下四个字:“文采平平。”鹿鸣十分庆幸周围此时没有其他读书人,不然林诗蕴定然是要遭打的。她显然是不仅能应付,还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是以鹿鸣直接将檄文刊登在报上。檄文的刊登让读书人们对《虎报》的热情更上一层楼,他们认为负责人鹿神医至少是个很公平的人,虽然他总是接收林诗蕴的文章,但并不会偏袒于她,从而埋没大多数人的意见。他们对《虎报》有了感情,乐见这份公平,同时也隐隐期待林诗蕴能够因为这份檄文而无地自容,从而……从而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