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息面色飞速涨红起来,完全无暇顾及她究竟在看什么。他四下相望,间无人跟随后虽然松了口气,但更感受到一阵没由来的失落。城墙之上并无守卫,因他要带周寅上城楼上看景,所以暂时将人都遣散,没人瞧见这一幕。他赫然想起什么,脸越发红了,最后声音细若蚊蝇问:“你上一次……”周寅看他,双目清澈:“什么?”换做平常沈兰息被她这么问已经要摇头说“无事”了,可他对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十分执着,一定要知道个究竟的,所以还是问到底,只是在周寅面前他永远无法硬气起来,所以语气十分和缓:“上一次,在东宫。”他在周寅面前说出“东宫”两个字后已经是用尽很大的勇气。周寅望着他,在微暗的天光下她黑黢黢的眼瞳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能将人魂魄吸走一样。直到她眨了眨眼,沈兰息才感到自己重新有了“感觉”。“在东宫,怎么了?”她很平淡地问,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要问什么。而沈兰息也被她这个态度迷惑,她的神情看上去太过自然,像是完全想不起来她对他究竟做了什么一样,因而让沈兰息也不由不思考那日在桌下之事是否只是他的幻觉。如果他对阿寅的爱意到了如此地步,他真的要羞愤致死了。周寅静静注视着他,眼见着他脸要红炸了一样,终于大发善心地开口,带了笑意的:“我记得的。”不是幻觉。沈兰息松了口气,不是幻觉,不是他龌龊,不是他自作多情。他旋即委屈无奈地看向周寅,意识到她方才是故作不知,刻意吓他,属实淘气。周寅望着他问:“怎么了?”沈兰息被这一问问得失语,要说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的确是她所为,还想再知道些什么呢?心里另一道声音催促他去问阿寅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沈兰息并不想问,他没自信,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得答案。阿寅在他心中是世上最心善的女郎,可是他心中一直知道不是全然如此,但却不愿意深想。她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的,他便喜欢她这个样子。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但他不知怎的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轻得自己都不太能听得清楚。“为什么那么做?”他问,声音被吹进风里。周寅实际上听清了,却还在与他调情:“你说什么?”她的调情实际上只是她单方面说明沈兰息罢了,这么多人数过来,他才是最为纯情的那一个。所以对他做什么都需要徐徐图之而不是一蹴而就。索性她的耐心向来是最好的,可以陪他慢慢来。沈兰息每说一句话都要强烈地挣扎一会儿,全然不似她这样如清风拂山岗般岿然不动。他艰难地再度开口:“为什么那么做?”“怎么做?”周寅没再看他,转过头去看向城墙之下,早已经不见沈兰珏的背影。她便看向万千贫苦大众,沉沉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沈兰息被她逼得无法,却又根本不能启齿她究竟做了什么,至多说出两个字:“用脚……”周寅粲然一笑,也不逼他说得更多,只道:“不可以吗?”沈兰息气势一下子弱了,说道:“……自然可以。”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譬如“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对我有意吗”之类的话。她愿意对他这么做实际上已经是某种对他的赏赐了,他怎么敢奢求更多呢?周寅也没再多说什么,沈兰息的优点就在于他很乖巧,过分有自知之明。沈兰息见她不语,只看着下方,自己也就老老实实保持沉默,专注地看着她。城楼上风大,尽管周寅已经穿了斗篷,沈兰息看上去依旧忧心忡忡,似乎很担心她会被风吹病一样。不知道真是风大还是沈兰息的惦记起了作用,周寅打了个喷嚏。沈兰息顿时比她还紧张,要脱下外袍往她身上罩。周寅发现他的动作,抬手阻止:“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病了。”她明明是关心他,却又让沈兰息一阵赧然。若他没有先天不足,他在她心中是不是会更加可靠?她又感慨道:“天真是越来越冷了。”一面说着一面紧了紧斗篷。沈兰息认同点头,忽然道:“天一冷,就是冬天了。”周寅看着他笑:“是啊。”沈兰息近乎虔诚地看着她说:“到冬天,便要到阿寅的生辰了。”周寅知道他会想到这个,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旋即不好意思地瞥过眼去低声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沈兰息心道他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却并没有将此宣之于口,反而认真询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