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兰息低头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来,他才稍微放松,继续道:“我不能推你到人前,让你受千夫所指。”周寅静静听着他说话,与之对视,目光不曾移开。“这是我的私心,我实话实说。我知道你不怕,你也该知道我有多怕。我不是无能之辈,需要你去冲锋陷阵。”沈兰珏语气沉沉,“我可以做好,不需要你去受苦受难,我也可以做好。”周寅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弯着眼睛一笑:“我相信你。”她没再固执地要当出头鸟,一句“我相信你”已经全然表明一切。沈兰珏只觉得这一刻与她灵魂产生共鸣。周寅细声细气又道:“不过你放心,你开了募捐的头我一定配合先捐,带着大家一起。”沈兰珏没阻止她做这个,她想尽一份力,他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拦她,点了点头温柔答应:“好。”只要没什么风险,不会危及她性命,她想做什么他都十分支持。募捐之事暂时想到法子应对,沈兰珏习惯使然,在脑海中勾勒起计划详情以及预期目标。沈兰息在暗中险些将牙咬碎。不是吃醋,是他忍那只鸟忍得十分困难。尤其是看到周寅平静无比的面色,他更是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她连偷偷捉弄他时都是面不改色。她面不改色地与沈兰珏攀谈,却又细致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面不改色地折磨着他。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过,让他感受到自己卑贱无比。他贱在连她眼神都得不到,她却依旧占据了他的所有。他的感官,他的脑海,他的心。周寅与沈兰珏据募捐细节又商议起来,一说起正事来两人俱是废寝忘食,连手下饭菜都忘记用。待敲定好细节后沈兰珏后知后觉二人聊了许久,倒是让周寅水米未进,一时间不由赧然,带着歉意道:“抱歉,饭菜都凉了,我去让人传新菜。”周寅软声制止:“我已经饱了,不必浪费。”沈兰珏便听她的话没再传菜,且也有想到城外灾民的缘由。只不过他二人不饿了还不够,还需要得到沈兰息的意见。若他尚未吃饱,再添两道菜也是应当。于是他终于想起一直不曾作声的三皇弟,顿时感到愧疚。他明明想着要替父皇好好补偿三皇弟,一聊起正事却将这些俱忘记了。他看向沈兰息,语气愈发温和:“三皇弟,饭菜都要凉了,你看你可还要用些什么?我命人去添。”沈兰息被点名,索性还有些完全没磨灭的理智,当即抬起头看人,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他大皇兄说了些什么再勉强在脑海中找出答案,进行回答:“饱了。”倒不是他刻意装模作样,而是他如今的智慧只够他说出这两个字。还好他平日里总是这副模样,此时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沈兰息越发煎熬,他身在撩拨之下,还要兼顾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越发晕头转向。沈兰珏看他面色泛红,神情不大正常,还以为他染了病,于是眉头微皱更加关切问道:“三皇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兰息被他这句话问得一个激灵,哑声道:“没什么。”他将头埋得愈发低,生怕再泄露出什么端倪来。只是他这副模样让人看起来更像是在欲盖弥彰,反倒让沈兰珏更加关心他:“当真没什么事吗?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无事,让大哥担心了。”他几乎是从牙缝中将话艰难挤出,很想怒视一眼此时正在作怪的周寅,偏偏又做不到。而一瞬间,令他为难的事物撤去,他的神色与呼吸渐渐恢复正常。为免沈兰珏多心,他难得多说两句:“方才吃着辣的,遭呛住了,如今缓了一缓,就没事了。”沈兰珏端详他神色,见他所言如实,松一口气之余反而更加严肃了。他郑重开口,无比关心沈兰息的身体状况:“呛住了不是小事,下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要立即告知我,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难得见他有这样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一面。沈兰息虽然很不爱听这些,却也知道沈兰珏是为他着想,真心实意地为他打算,因而还是没有拂了他好意,应声道:“是。”沈兰珏听他答应下来不由笑起来,很发自内心高兴的样子。谈无可谈,便到了分别的时候。有聚有散,才是人生常事。沈兰珏将二人送到宫门处,还有话要对周寅说:“一会儿我便召集幕僚来议募捐之事,待有了章程我便告诉你。”周寅微笑:“事情能顺利推进就好,不必同我细说的。”她讲起话来细声细气,也不居功,越发叫人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