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应道:“是。”皇上一回宫便直奔着崔骜来,至今只在路上听了个事情大概,尚有许多不明晰之处。如今看望了崔骜,他也该着眼于事情本身,查清刺杀之事的前因后果。于是他又交代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并叫人去传京兆尹到御书房去了。御书房中烛火明灭,皇上日理万机,无暇再回寝宫中更衣,索性直接在这里将骑装换下。大太监刚帮着将腰带系上,只听着门外传来通传声:“京兆尹到。”大太监为皇上理平衣衫上褶皱,见皇上抬手示意,于是高声唱道:“宣人觐见。”皇上刚从内室出来,京兆尹也正好入内,见人拜见道:“臣见过皇上。”皇上摇头道:“休要多礼,说说,事情是怎么回事?“京兆尹便将审讯过目击者众人后的信息整合道来:“臣打听到的事情是如此。崔小将军邀周女郎去东山狩猎,特意将东山包下整整一日。”说到这里皇上冷哼一声:“本就伤着还要带人去打猎,也不老实些!你继续说。”京兆尹应声继续道来:“今日小将军午时二刻到东山的,歇了半个时辰又用了饭并饭后消食,最后是未时进山,而后便没了动静。其中崔小将军的贴身内侍虽受重伤,却因早早昏迷而躲过杀身之祸,醒来时便摸索着下山通风报信叫人去救小将军,找到人群时将到申时。最后东山之人进山搜寻是在申时,在申时一刻见到周女郎背着小将军从密林中出来……”皇上略一抬眉,重复道:“周女郎背着小将军从密林中出来?”京兆尹说到此处也颇为感慨:“是,当时搜山的所有人都目睹了,正是周女郎背着崔小将军一步步出来的。”作者有话说:汪汪汪汪!!!!“哦?”皇上对周寅将崔骜从林子里背出一事显示出些兴趣,不过并未发表什么意见。一国之君合该如此,不轻易评判任何事情。京兆尹人也灵光,听陛下的口风便知他兴趣所在,便说得更详细了些:“是,据人说当时小将军已经昏迷过去了。即便如此,周女郎也没有将人抛下。”这便是为周寅说好话了。皇上神情沉着,只说:“是个有情有义的。”京兆尹闻言附和一声,心思不由又飞到皇上这句话上,不知皇上说的有情是有什么情。他转念一想二人如今年纪当真尚小,皇上说的有情有义怕是真的有情有义,倒是他听者有心了。“你方才说那明白了姓什么来着?姓周?”皇上略皱起眉来思索下属哪位大臣姓周,一时间倒想不起来京官中有哪位周大人。但在他看来崔骜也不是个会无缘无故找哪个女郎并邀人同玩的,要说周女郎是个民间女郎,他是不信的。“正是。”皇上这么问了,京兆尹便知道他究竟是想问什么的,于是将调查来的周寅信息说与之听,“周女郎还是晋陵公主的伴读。”皇上更感兴趣问道:“哪个周?”这便是要问周寅的家世了。京兆尹和盘托出周寅到目前为止的一生,说她寄人篱下辗转到舅父家住下,后又被晋陵公主选为伴读等等。皇上听着倒是有些感叹:“原来是谢家的女郎。”“正是。”京兆尹道。皇上心中一动,在刺杀之事面前生出了些古怪的好奇心,即崔骜如此相约这周女郎,只怕是喜欢人家。而崔骜日后若真要娶妻,他情愿崔骜自己闹着要娶这周女郎。自然,他是会答应的。毕竟换他来为崔骜指婚实在是件叫人为难的事。若指的门楣太高,他自己便无法放下心来。一个未来要掌握军队的将军,皇上并不希望他能通过联姻与谁强强联合。但他也不能指了太弱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来扮演的慈父形象便消弭殆尽,让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顿了一顿,皇上继续询问:“那些刺客……”京兆尹立刻重新下跪,请罪道:“臣无能。”皇上审慎地盯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那些刺客行动缜密,只从尸首上看难以辨认身份。”京兆尹低下头去沉声说道,面带愧色。“没有丝毫破绽?”皇上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了几分。“臣无能。”是变相地承认了刺客们没有露出破绽。大约怕皇上降下雷霆大怒,他又急忙补救道:“陛下,倒或许还有一种方法弄清这伙刺客的来历。”“什么方法?”皇上面色古井无波,心中早已刮起飓风。天子脚下行刺天子宠臣还不曾露出半点破绽,实在是让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心安。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都有人要在他的卧榻之侧割下旁人的脑袋,叫他这个皇帝怎能当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