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们被他的暴起惊了一瞬,旋即展开不要命的反击。他们同样是被培养出的以死换命的杀手,当下也是要舍了一条命去誓杀崔骜。周寅便站在层层叠叠的密林之后看着他们以命搏命,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她看起来冷漠无情,与“冷眼旁观”四个字十分贴合。她方才的殷殷切切,与崔骜密密私语时的温柔小意全然不见。狭路相逢勇者胜。拼杀时更是如此。死士之所以可怖,正是因其不要性命。但再不要命,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并不是真正的钢筋铁骨,依旧有痛觉、有五感、有负面情绪。相比之下崔骜此时的样子更符合一名死士的标准,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感觉不到疼痛,真正的悍不畏死。他只躲避会叫他立刻毙命的剑招,对于那些落在他身体其他部位的刀剑他只采取一种方式对待。硬扛。而他扛下了那些不致命而只会给他身体带来损伤的剑招,便以百倍千倍的凌厉刺还回去。换言之就是他们伤他一剑,他便在他们的致命弱点处还以十剑。这样不要命的气势终于让死士们矮上三分,心中渐渐感到些不可名状的畏惧,这种畏惧主要来源于“崔骜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问题上。他们不由怀疑崔骜难道是妖物?正常人遭了这么重的伤早已倒下,偏偏这些伤处对于崔骜来说如没有什么影响一样。自始至终他的剑都是一往无前,从不格挡,只会向着人去。在未知的恐惧的催生之下,哪怕死士们人数上占优,但在面对崔骜时也渐渐落了下风。崔骜宛如真正的人型兵器,不分敌我地将眼前的一切活物进行抹杀。他的大脑中完全一片空白,在心理病症的作用之下他只有一个举动。杀。血液喷涌,成点成团的血溅在她脸上身上。他本就杀气沉沉的脸上因为这般艳红而鲜活起来,显得愈发骇人。死士们一个个倒下,崔骜杀人时非但招招朝着毙命的方向去,更是血腥暴力至极。他沿袭了在战场上时割人头报功的习惯,当将人杀死时便会割下对方头颅,提头在手。他的眼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活物,于是提着向下滴了淋漓鲜血的剑一步步向被他砍断了腿而蹒跚着向远方爬的死士去。三个。手起剑落,一片血光。鲜血喷薄,浇了他满头满脸,无论他头上还是身上都被血铺满,如同穿上了一层血衣。崔骜捡起地上第三只头颅拿在手上,一手持剑,沉默地站在原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味。他还没有倒下,只紧紧盯着来处,看样子是谁来杀谁。他仿佛生出了什么执念一样,死也要护住身后的世界。“崔骜……”崔骜脑海中的系统颤声叫道,试图将他唤醒,未果。崔骜就沉默地站在那里,因浑身是血,完全叫人看不出他此时此刻是不是还在流血。林子中一片静寂,连鸟兽也不敢接近此处。太阳渐渐西沉,崔骜身后终于传出些动静。他五感此时比平常要敏锐百倍,直直地转过身看去。“崔骜。”系统听到周寅细声细气地叫道。它蓦然心中一寒,下意识为周寅捏了把汗。此时崔骜认不得人,她一旦出现只怕要遭,绝躲不过被他一剑刺死的命运。形容狼狈也不失美丽的女孩从密林中一步步走出,整个人毫无遮挡地完全展露在崔骜眼前。她似乎被这尸山血海的场景所震撼,面色一片苍白,连脚也软了一软,必须要扶着一旁的树木才有站立的勇气。系统暂时地忘记了自己该为崔骜能杀了周寅从而完成使命而高兴。它只记得他是为了周寅才变成这样,若他亲手将周寅杀死,待他侥幸活过来知道此事只怕一定会彻底疯掉。它尚有些恻隐之心,想到此处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够暂时掌握崔骜躯体为他发声,劝周寅不要过来。但它做不到这一点,而周寅也正在接近崔骜。她因为腿软畏惧而扶着树动弹不得,但崔骜提着剑与头颅向她而去。她并不是傻瓜,似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仰起头无助而怯生生地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崔骜,声如蚊蝇地又叫了一声:“崔骜。”崔骜不为所动,离她越来越近。系统惋惜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唏嘘不已。崔骜扫除了所有对周寅不利的障碍,大概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最终对她不利的那个人。它不忍再看,对于崔骜来说它只觉得这太过残忍,它几乎想得到等崔骜醒来得知这件惨事时会变成什么样。然而同时它也隐隐约约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