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琛悄悄抬眸笑看她们一眼,轻轻摇头,意思是不必再帮着说话,好意他心领了。谢琛要再遭家法罚上一次,谢大人便要再行一次家法,即笞刑加跪祠堂。他哪怕不为谢琛考虑,也为自己考虑,于是轻咳一声道:“母亲,吃了饭再罚?”此话一出,倒让气氛没那么严肃了,谢老夫人看儿子一眼,谢大人摸摸鼻子,不敢看母亲。“可以,用饭吧。”这便是松了口,同意谢琛一同用了饭再领罚。周寅小声说了一句:“表兄,吃饭。”谢琛这才从地上起来,上桌用饭。这厢谢家人齐全了在用饭,另一边许家依旧只有父女二人相聚团圆。许大人是文臣,不善骑射,是以并没有被选入秋狩名单当中。相对静坐,许清如味同嚼蜡,食不下咽。自打回来,她便一直牵挂着母亲,又怕去的太快显得反常引起父亲注意,是以一直在房中以抄书为名魂不守舍。她并不知道母亲现在情况如何,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发现异常。明明是在家中,她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疏漏,需要调动起全部的警戒性。比在宫中还要小心翼翼胆颤心惊。从她父亲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她父亲应当并没有发现她母亲是异常。自然,也不能够排除她父亲早已知道一切,如今不过是在欣赏她的若无其事与提心吊胆。许大人面色如常地看她一眼,这一眼直接让许清如一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儿,耳畔都是自己的剧烈心跳声。“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许大人状若慈父般问道。许清如阖了下眸,再睁开眼时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没有,我还想着抄书之事。”许大人轻轻摇头:“哎,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原本你今日也该是在猎场的。”许清如淡声道:“这样责罚已是万幸。”许大人一顿,点头:“不错,伴君如伴虎,在宫中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是。”许清如虚心受教。许大人看她寡言少语,只当她是因为没去成秋狩而不高兴,毕竟她向来掐尖好强,并没往其它方向去想。即便如此,他自认为自己是一名慈父,于是便按照慈父的模样关切道:“好了,振作一点,没去成秋狩便没去成吧,你多努力,日后有的是机会。”直到这一刻许清如才算是稍放下心,她觉得父亲应当是没发现母亲的事的,于是她更加刻意装出平常模样道:“是,女儿知道了。”似乎态度略有松动,但瞧起来仍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她平常未得头筹时也是这副模样,许大人见怪不怪。略用两口菜便饱了,许清如将筷子搁下压下声音中颤抖,若无其事道:“父亲。”许大人应一声:“何事?”许清如桌下的手都因紧张而轻轻颤抖,声音还是在保持平静道:“晚上我想去看看母亲,我一个月都不曾见过她了。”许大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意图,笑道:“好,你也该去看看你母亲了,都这么久没见,她只怕认不出你来了。”哪怕是答应许清如的意图,他也不忘在暗中诋毁一句许夫人,试图潜移默化地让许清如讨厌她。许清如在心中大大松了口气,面上带着淡淡无奈,似乎很为见母亲这件事而感到疲惫。许大人自然没有错过许清如面上神色,这才愉悦,又假惺惺地道:“我陪你一同过去看看你母亲吧,正好今日得空。”他宣布此事,丝毫不容人质疑,心血来潮地想当一回好父亲、好夫君。轰——许清如脑海当中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没想到父亲今日竟然要随自己一同去看母亲,心中顿时慌乱不已。若母亲本来藏得好好的却因为自己将父亲带去而被发现异常,那她可真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了!但她却不能拒绝,甚至连拒绝的苗头也不能有,一旦被她父亲发现她的反常,那她自顾不暇,更不必说救母亲了。她竟然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然而时间却不容她多思考,她父亲正坐在她对面望着她!“好。”许清如看到自己兴致不高地点点头,也看到父亲因此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若有得选,她一定不会冒险开口今日便去见母亲,但她没得选。待许大人用完饭,二人又一并喝了饭后茶才往许夫人的院子去。一路上许清如脊背绷得笔直,生怕自己稍微一泄气人就要垮了。她现在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绷紧太过而断裂的可能。尚未到院子外,遥遥离院子还有许多步,便听到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的吵闹。许清如熟悉这声音,每次要给母亲喂饭时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