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重新拿起纸页道:“接下来文章来自太苑,春光堂。”相比相差甚远,莫说与许清如、林诗蕴相比了。而他还恰巧是林诗蕴后后再听谁的都没滋没味儿,崔骜的文章简直是在往他耳朵里倒垃圾。但面子还是要给的,那是崔大将军的独苗。于是皇上开口:“简洁明快,不错。”沈兰亭嗤的一声笑出来:“父皇总是对他这样宽容,这样的文章也能说出不错二字来,可真是心偏到乌斯国去了。”周寅温温柔柔开口:“纵他不见得是对他好呀。”女孩儿们听见这话微一悚然,纷纷看向她。见自己被众人瞧着,周寅像是分外意外,软声问:“怎么了?”女孩子们见她一脸天真懵懂,一时间也有些迟疑,想着大约是她们理解不对,阿寅怎能说出这样有深意的话。皇上纵着宠着崔骜,却不是为了他好,众人多往深处想想都觉得可怕,再不敢深思。谈漪漪未想那么多,直接问道:“纵他怎么不算对他好,他在宫中作威作福的。”周寅浅浅一笑,眉眼间略带忧郁:“现在有皇上在他可以随心所欲,若哪日……我失言了。”众人顿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与她们想的所去甚远。阿寅大约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父母不在,日后再无人为她做主,便为崔骜的未来担忧,实在太过善良。而她们想的则用二字便可以很好概括。捧杀。崔骜的文章实在没有什么可讨论性,大太监很快念下一篇文章。王栩还是谦虚了,虽然他自称自己学得差劲,但文章写得却很不错。可惜众人怎么听都难以集中注意,还沉浸在林诗蕴的文章里,下意识去想仙境鬼蜮,都听不进大太监在念什么。念完后众人兴致缺缺地鼓掌,照例称赞,很没灵魂。皇上的称赞也很没灵魂,套话随口说说。而后是王雎。王雎作了一篇《论琴》,偏殿等待表演的乐师们听得津津有味,昭阳殿中众人酒足饭饱,听得犯困,很适合在睡前一念。但王雎也不大有所谓,他本就不可能夺得魁首,写这篇文章只是为了给周寅听。其后三皇子沈兰息的文章比王雎还能哄人入睡,他作了一篇颇为详尽的佛门相关文章。文章共数十页,还有许多旁人无法理解的佛教用语,而他也没有解释这些词语的意思,听得人更是云里雾里,昏昏欲睡。皇上坐在御座中眼皮打颤,几次三番险些将眼睛合上。若这是旁人的文章他早就说一声够了叫停,偏偏这是沈兰息所作,他对之有愧,又听这文章虽枯燥但属实有心,便耐着性子继续去听。沈兰亭远没有这种毅力,一连打了数个哈欠。打哈欠是会传染人的,她一开头,众人纷纷跟着打起哈欠来。屏风后一片打哈欠的。谈漪漪眼泪都出来了,轻轻同周寅道:“帮我看着些,我眯会儿。”她说着将手往桌子上一架,手撑着头将眼一闭。周寅乖巧点头,帮她留意四方。殿中冰盆换了一茬,茶水也换了一轮。大太监念得口干舌燥还要继续念叨,舔了好几次嘴唇不说,还偷偷幽怨地看了沈兰息好几眼。沈兰息垂眼淡定坐着,不见半分困意。他似乎还在认真听着自己的文章,实在令人敬佩。林诗蕴后人人文章都显得乏味无比,甚至让人难以记住内容,最关键的还是林诗蕴太犯规了,写了一篇人人听得懂,又极能调动人情绪的文章。但能调动情绪也是她自己的本事,换旁人来,将这故事交给旁人再写一遍,定然是没有这样效果的。终于将这段儿时间熬过,到最后一篇文章,太子沈兰珏的手笔。人们轻轻拍脸让自己清醒些,打起精神来听太子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