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不解:“为什么是女孩就不考了?”谈漪漪也说不清为什么,只道:“他们总是选男人。”周寅用手指抚过裙上褶皱问:“不该是谁能带来更大利益便选谁吗?商人不逐利,逐男人?”谈漪漪被她逗得一笑,却又觉得苦涩:“哪怕女人能创造更多的利益,但只要不是绝对可观,他们宁愿选择舍去那点利益也会招收男人。”因对金钱的敏锐,她平日逛各种铺子不仅会注意商品本身,还会观察铺子中各项事物,以此来判定什么能带来更大利益。周寅像是不懂这些,天真而直率:“或许女商多,女人们就有更多活干。”谈漪漪听了却一愣。话虽简单,但的确是这个道理。周寅莞尔,越发敢想:“如此说来若户部尚书是女子,女子的处境不是会好上更多?”谈漪漪从没想过此事,心却随着周寅这句话重重跳了一下。“可是户部尚书怎么能是女子?”谈漪漪声音轻到几乎让人不闻。“为什么不可以?”周寅有时候像完全不懂世间秩序,懵懂地有许多问题。谈漪漪想,向来如此,向来如此。想着想着,她心中越发憋闷,眼里隐有愤懑澎湃汹涌。周寅欣赏她神情变幻,虚心学习隐而不发的愤怒神色,以使自己更像一个正常人。她感受不到悲伤、愤怒等情绪,只有在某些时候会感到愉悦。而她愉悦的时候旁人总是不大愉悦的。她慢悠悠道:“不过漪漪,若鹿神医是这样看不起女子之人,我便不与他做朋友了。”一片谈天说地声中,鹿鸣来了,说话声戛然而止。他带了纸笔,一副要考人的样子,看来周寅已经提前与他打过招呼。“鹿神医。”周寅软声叫道,谈漪漪跟着叫了一声。“这位是谈女郎。”周寅同他介绍,并不如何详细,为她名声考虑。“谈女郎。”无论对周寅还是谈漪漪,鹿鸣皆是一副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模样,“你虽是周女郎介绍而来,我也不能直接用你。账目相关并非小事,我需看到你有这份能力。自然,若你能胜任此事,报酬好商议。”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反倒使谈漪漪安心,她一凛,提起精神:“您请赐教。”“不急。”鹿鸣将笔墨纸砚送到谈漪漪面前的桌上,“我会先考你几道算术题,你可用纸笔来算。若你过关,再给你看部分账目,由你计算。”谈漪漪正色:“是。”她看上去要比在宫中考课时更加严肃。在宫中时她每每考课便会急得挠头,此时却显示出无比的镇静。鹿鸣瞥一眼桌案,提点:“先磨墨吧。”闻言,周寅优裕从容地挽着袖子从椅子上起身,对谈漪漪一笑:“你安心考,我来磨墨。”作者有话说:虎:鹿鸣若是那种人我就不与他做朋友了鹿鸣:为什么又是我???鹿鸣沉默望着周寅盥手研磨,乌墨雪肤,清骨窈窕,别有一番缱绻艳色。他别过眼去,琅琅开口,如含了冰雪:“忘拿算盘过来,我去取。”谈漪漪眨眨眼,解下腰上巴掌大小的金算盘道:“不必麻烦,我有带的。”鹿鸣挑眉,不再言语。研完墨,周寅道一声:“好了。”谈漪漪当即正襟危坐,准备应答。鹿鸣道:“我出题了。七百三十一、三百五十六相加,何解?”谈漪漪脱口而出:“一千零八十七。”根本无需算盘。“九百八十六与六百五十九相加?”“一千六百四十五。”谈漪漪不假思索,如无需计算一般。鹿鸣早备好题,发现答案准确无误,来了几分兴趣。题目简单,但谈漪漪的回答速度令人刮目相看。他加大难度:“七千六百五十三与一千九百二十一相加?”话音刚落,谈漪漪便立即答出:“九千五百七十四。”鹿鸣心算,答案正确,继续验证,难度增加:“三百五十四与十二相乘?”“四千二百四十八。”谈漪漪就坐在那里,动也未动,看上去像在凭本能答题。“四百一十六乘二百七十九?”“十一万六千零六十四。”前后间隔不过须臾。鹿鸣沉默一瞬,正经请求:“可否借你算盘一用?”他准备的题目中并没有这一道,是临时所加,因谈漪漪的能力远超他预料。“可以的。”谈漪漪将金算盘到桌子另一侧。鹿鸣拨弄算珠,认真计算,片刻后得出答案。谈漪漪是对的。他十分好奇她的计算速度,直截了当问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谈漪漪正准备作答,陡然被如此问,愣了一下,斟酌着表述:“脑子里会立刻出现答案,没有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