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温礼觉得一直拧在心间的那个死结忽地打开了,当释然充满了四肢百骸,就连洒在肩头的阳光都比以往要暖上几分似的。“温公公。”高楚昀边走着,忽然开口,可他却并未回头,“你觉得叶公公究竟如何?”“叶公公?”温礼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奴才可妄议的,不过……”“不过如何?”“他很好。”高楚昀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渐渐停住,可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才再次踏出了步子,“我也这么觉得。”这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高楚昀很迷茫,他正确的反应应该是立刻找温礼问清楚当年的事,应该歇斯底里地想要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报仇,可他却没有。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做出这样的举动,就将中了他人奸计,将动摇他与父皇的关系,更将动了历朝的根本。肩上的责任虽无形,却又岂是千钧所能形容?不知不觉中,他们回到了明和殿,殿内墙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只的机关鸟,他已经许久不曾玩过了。高楚昀重新拿起来吹落上面的灰尘,拧了拧机关,惊喜地发现它仍可振翅而飞。或许,这冷静除了责任,更是因为他从心底都无法生出恨的感觉才对吧。---太子因为柳听禾竟被皇上严厉叱责,还给禁足了,而柳听禾听说扭了脚筋动弹不得,最后竟然在养年殿中养伤,这下群臣更是炸了锅一般。以往的叶时雨好歹有个近侍的身份遮掩着,而如今可好,一个敌国送来的娈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了龙榻之上,又成何体统!只要是在朝上进言的谏臣都受了罚,有的甚至被当场罢黜,渐渐地没人敢在朝堂上提,可现如今没了幽肆的存在,私下里众臣渐渐肆无忌惮,议论之声愈发大起来。黄铮易黑着一张脸,对面坐着的正是卢元柏。为避嫌,二人平日里在朝中仍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私下里也甚少见面。“下官还道s叶时雨媚主,可谁知皇上他……”卢元柏摇摇头,遗憾道,“当年先皇最看重的莫过于襄王,只可惜生不逢时。”见黄铮易不做声,他便又继续道,“不过也为时不晚,高长风虽有些谋略,却耽于美色。”卢元柏冷哼一声,“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不知往后为此丢了江山也未可说。”“可襄王也未必。”黄铮易沉声道,“老夫让陈正聿过去便是襄助于他,可他又是如何自作主张,让那叶时雨逃进了杨子瑜的庇护之下,现如今仍活得好好的。”卢元柏的笑容僵在脸上,也有些讪讪,“这下官已派人前去,他也知错了。襄王的年纪毕竟还小,所以还得相爷您多费心。”黄铮易抬眼看向卢元柏,若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与这个自己鄙夷不顾之人共处一室。可若不是他告知了真相,自己便会中了高长风与叶时雨二人的奸计,在爱孙去世之时当真退隐,不问朝政。高长风,你既不仁,我当不义。“他不是在造皇陵吗?”黄铮易接过了卢元柏双手奉上的热茶,平缓道,“造吧。”卢元柏的双目之中霎时间光彩四溢,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养了起来,“相爷英明。”---南诏是个经年潮湿闷热的地方,多数从中原前来的人都难以适应,甚至会因此被病痛常年折磨,不然这里也不会作为流放之地。以安踏上田埂,往里面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了几排只有在这边才能见到的吊脚楼,屋前铺着高高的石板,与泥泞的田地分割开来,收拾得干净清爽,减弱了不少潮湿的侵袭。“我都跟你说了,在我这儿不会让他吃苦的。”杨子瑜跟在后面闲庭信步,“要是叶公子肯住在侯府,我肯定当少爷一样供着。”以安闻言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发一言杨子瑜又忿忿道,“我就说叶公子骗我,你见着我哪会笑,不烦就不错了。”以安一怔,略显不自然地缓和了神色,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惊喜的声音,“肆主!”不过转眼间,清川飞似的便来到了眼前,“您果然来了!”“幽肆没了,哪里还有什么肆主。”以安道,“我不过个罪臣罢了。”“幽肆真没了……?”在这个地方能得到的消息甚少,即使早已猜到可清川心中仍觉得十分难受。“没了便没了吧。”一个清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以安瞬间舒了眉眼,“是不是,以安?”他乡遇故人,即使轻松笑对,心中却依然感慨万千,透着股物是人非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