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铮易离开的背影笔挺且从容,一点儿也不像刚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创,高长风目送他出去后将案上的奏折用力砸向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他若肯听一句劝何至于到此境地,既是任性,那就好好尝尝任性的后果。”门外的宫人们都被吓得一哆嗦,互相看了眼,都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做声。---叶时雨无力地靠在诏狱的墙边,强忍下了腹中一阵横冲直撞的疼痛后,看向监牢外正在收拾着杂物的清川,“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出去吧。”“属下不走。”清川恨道,“卢元柏有罪,凭什么把您也关进来。”“大理寺未查清前我在这里也好,在外反倒要不知要遇上什么。”持续的虚汗让叶时雨鬓边的发都打湿在了脸颊,整个人显得尤其虚弱,他不适地抚了下嗓子,总觉得有些嘶痛,“这是个圈套。”如今叶时雨一闭上眼睛,就是高长风那双因震惊而难以置信的双眼,可莫说他,就连自己也也知道对于此事的发展也震惊不已,想不出头绪。可入狱至今,他腹中一直是翻江倒海,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持续的心慌尤其是昏沉中头痛逐渐加重,让他始终没办法静下心来去梳理来龙去脉。他是病了吗?清川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将手伸进了栏杆内,“掌司,您靠过来些。”掌心下的额头滚烫,清川一触之下惊得立刻收回了手,“您病了,我去请太医。”清川说走就如一阵风般,叶时雨只得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去请顾林。”这声音异常嘶哑,可清川还是听见了,可到了太医院才得知,顾太医家中突发有事,请了十天的休赶回家中,一名许姓的太医替了他当职。管他是顾太医还是许太医,烧成这样是耽误不得的,清川拉起他就往诏狱赶。要说诏狱内即便有人生病,也不可能任由清川这样来去自由地带着太医来,可诏狱内就好像没了守卫一般,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太医就到了监牢外。清川掐着狱吏的脖子把人推在了栏杆上,狱吏边咳边掏出了钥匙,手随着身体的颤抖怎么也对不准锁眼。清川急得将人推到了一边自己来,然后一把将许太医拽进了监牢,眼看着太医不紧不慢地搭脉诊治,他急得一头汗,却又不敢出声打扰。“无事,叶公公近来应是没休息好,又惹了风寒本就虚弱,今日在朝上又急火攻了心这才病倒的。”许太医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在下回去煎药,等下会着人送过来。”清川将太医送走,回来后硬是将牢门钥匙卸了下来放进自己兜里,然后对着狱吏狠道,“都离远点儿!”狱吏怕出事,却又不敢得罪叶时雨和幽肆,就只得撤出了这间监牢,守在了门外。清川将牢门虚掩上,跪在床边将被角都一一掖好,又掏出软巾在水盆了沾湿了,叠放在叶时雨的额头上。清川从未见过他病得这样重,若此时有个铜镜在前,清川双目所流露出的心疼之甚,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吓着。叶时雨双颊绯红,就连耳根都透出了粉色,清川愣怔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被中,摸索,直到手指触到了那只滚烫却柔软的手。触碰到的一瞬间,清川的心如擂鼓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鲜有的有些慌乱,不时地左右看着。明明知道四下没人,可心却忐忑得几乎要跳出来,他犹豫了下,却最终没能抵挡着内心的渴望,将那只手攥入了自己手中。即使现在他与之形影不离,可清川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永远是他不可企及的一个梦,“时……”他张了张嘴,发出了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一个音节,而后默默把剩下的那个字咽下,而这只手就像是要宣泄心中一直积压的情感一般,握的愈发得紧,却又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周围静的就像是凝结住了一样,清川手上沁出了汗,心里却平静下来。今日他并不在朝堂上,所听到的也皆是叶时雨与他转述,可他如何也不能理解,就算是弹劾了卢元柏兵器一事看,皇上为何会如此震怒,竟将人打入了诏狱。突然间清川神色一凛,蓦然抬头看向了通往外面的那扇门,原本已经平缓的心跳突然再一次狂跳起来。刚才那一个值夜的许太医,是在宫中下钥前才进宫的,并且太医院深居内宫,平日里根本不会与前朝有过多的联系。而他方才说掌司是在今早朝上急火攻心,那他是如何再这样短世间内得知了朝中要事!此刻一个小太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手里提着的正是一碗煎好的药汁,清川猛然站起,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这碗漆黑如墨的药汁,喉咙竟觉得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