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叶时雨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将其捉拿归案,抄其满门!“掌司。”清川打外边儿进来,让屋内人都离开后才道,“皇上让给您带句话。”这句话一下子将沉浸在户部一案中的叶时雨瞬间抬起了头,神情中不自觉的带着些许紧张,“什么?”“皇上说让您莫要逼得太紧。”叶时雨略一沉吟,“还有吗?”“就这些了。”清川又道,“其他是肆主刚才说的,卢元柏的夫人近日进宫与德太妃相见,在宫中相谈甚久,不过据说讲的是卢家女儿的婚事,第二日德太妃也与皇上请了指婚的事。”“是吗……”叶时雨说不清自己是放松还是失落,他看了眼笔洗中的灰烬,“知道了,你也下去吧。”清川敏感的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失落,心中突然泛起阵难以言喻的酸涩,这股酸涩让他有些赌气,面上却是嬉皮笑脸的赖着,“午膳时掌司就忙于此事没有用,要说不饿属下可不信。”正事上清川十分审慎,可但凡旁的什么事上却是个爱闹腾的,叶时雨倒也是习惯了,面上起了笑意,“今日小寒,倒是有点想吃北安门的羊汤。”“好嘞!”清川这下是真的满心欢喜,“掌司且稍候,属下这就快马加鞭,速去速回!”清川一阵风似地出去,再次静下来的房间让叶时雨又有时间去细细思索着来龙去脉。皇上带来的话让激愤之中的他逐渐冷静下来,他们这群人能存在这么久,真相又岂是他能轻易探得。但只要做了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他只要有些耐心细水长流,将罪证慢慢握在手中,今后若到了时候,这不就是水到渠成之事?叶时雨本以为这会是个极漫长的过程,可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今年不断加剧的严寒,此事竟有了突破之处。今年是个罕见的凛冬,风雪裹着严寒自北疆而来,席卷了京城后仍一路南下,所到之处天寒地冻,甚至连往年从不结冰的陇江上,都时不时地漂过些碎冰。觉察出了灾难将至,在地方上还未上报灾情之时,高长风便向下了旨,将大批救灾之物运向南方,这本就是户部之责,但事发突然,也是一片手忙脚乱。做得多,破绽自然就多,趁乱竟让叶时雨搜到了不少罪证。手握铁证,叶时雨也终于松了口气,眼看大寒已过,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这灾情虽未褪但好在赈灾及时,也是减轻了不少寒灾的影响。养年殿中,窗外虽是大雪纷飞,殿中却是煦煦如春。叶时雨本想煎上一壶茶,想想又罢了,让人送来了一壶好酒煨在了热水里,又叮嘱着上些下酒菜来。宫人们还正在殿内忙碌着,忽听得外面一声通传俱是停下来,齐齐看向了叶时雨。叶时雨面上一片云淡风轻,颔首让他们都退出去,可心里却是有些慌的,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他跪下行了大礼,“奴才恭迎皇上。”高长风眉峰微微一挑,这才知道方才那些宫人们干嘛都有些匆忙的从寝殿里出来,他瞧看眼桌上备好的酒菜,踱步走到叶时雨面前,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叶时雨抬起眼帘看了眼立于自己面前的双足,复又垂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些许,犹豫了下又开口,“奴才有罪,不该忤了皇上的意思。”暂且放过了黄既明,这的确是他的一意孤行,后虽一纸书信递给了高长风解释了缘由,可他却并未给自己回信,这也正是他这么久心怀忐忑不敢回宫的原因。高长风在桌边坐下,用手背碰了下酒壶,这酒烫得是刚刚好。“叶掌司现下才来请罪觉不觉着迟了些?”这语气比窗外凛冽的寒风还要冷,明明屋里是暖暖和和的,叶时雨还是心中一悸,泛起一阵冷意。其实书信上已经写得明白,黄铮易去找不周道人显然是对煞星一事十分在意,薛乾一加上黄铮易,一旦此事公之于众,那朝野上下皆会对高长风产生质疑,这种质疑可以用在每一个事件之上,就比如先前的水灾,现在的酷寒。这就是他与黄铮易私下达成的约定,他压下瓷器一案,黄铮易保守秘密。但这却违背了他与皇上之前利用瓷器案和黄既明的性命,要挟黄铮易退出朝堂的计划。“朕将煞星之事透露与他是为什么你应当清楚。”高长风弯下腰,用手指勾起面前一直低垂的下巴,近一月未见的双眸中盛满思念与惶恐,流转着似乎用手就能轻易捏碎的脆弱,“朕都不怕,你怕什么?”“奴才怕,只要是皇上的事奴才都怕。”叶时雨抬起手敷在高长风的手背之上,“奴才知道黄铮易不会轻易打破朝堂的稳定,可他毕竟是个普通人,逼得狠了奴才就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