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亲自拿了他,那便是与黄相撕破了脸。”叶时雨跪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现下还不可啊!”“所以你就能自以为是,擅作主张?”高长风语气低沉,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翳,“时雨,幽肆无间虽由你掌控,可它该是谁的你应知道。”“幽肆是皇上的幽肆。”叶时雨闻言心头一颤,脸色愈发苍白地伏倒在地,“奴才从不敢忘,但之前的计划并非如此,奴才是怕……”黄既明是拿捏黄铮易的软肋,是无论是符阳府时处心积虑的扮做秦如意,还是后来故作宽宏安抚了黄家,都是为了层层逼迫黄铮易主动退出朝堂而准备,若黄既明真突然死了,难保黄铮易不会鱼死网破,将煞星之事捅出去。“你以为朕就如莽夫一般,只为泄愤?”高长风声音中蕴含着明显的怒气,“黄既明在符阳时就因那男子有几分像你搞出人命,朕且忍了一回。”“可他色心不死,竟又养了个男倌儿,在他耳上钉上与你相同的耳饰不说,竟还施虐。”高长风面色阴翳,目露戾色,“可知他在做那些事时,脑子里想的是谁!”“是……”叶时雨语塞,他当然知道此事,可没想到的是皇上竟亲自要置他于死地,“奴才知道皇上必是思虑周全才会做此决定,但皇上应忧心的该是朝堂上的大事。”叶时雨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乞求,“这种不堪之事让奴才去办行吗?”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了,直至一声叹息响起,叶时雨手臂一紧被拉了起来,“时雨,朕为何让你掌管无间,不仅是因为朕信你,更多是因为你聪明,有资格去做这个掌司。”叶时雨抬起头看了一眼高长风,复又低下,没有做声。“时雨,幽肆是把双刃剑,你每每挥剑出去,它都可能划向自己。”一时间说不清的滋味在心间激荡,叶时雨此刻很想抱住高长风,要是以往可能抬起的双手比想法更快,可这次他握了握拳,忍下了,“奴才知道了。”“朕派人去本要做出他当街醉死的假象,但人既已在幽肆的牢里,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高长风叹道,“今日早朝黄铮易已是四处打探,怕是快问到你头上了。”“那奴才就去会会他。”叶时雨犹豫了须臾才道,“皇上,奴才没有想越权,只是……”高长风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毕竟他二人之间其实不必多言,只是叶时雨打小便这样性急,遇事往往先做下了才去思虑后果。他很聪明,事情总能被他不着痕迹地圆过去,便让他更觉万事皆可掌控,但如今随着幽肆的权力逐渐涨大,高长风也不无担心,怕他哪日被人捉住把柄难以翻身。叶时雨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躬身道,“那今夜奴才就回北安门的宅子了。”刚入夜的北安门外格外热闹,叶时雨仿佛不太着急回去似的走走停停,时不时地买些小玩意,甚至还拉着清川在街边喝了碗羊汤。“公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上午司夜找到地牢时,清川就知道事情不大妙,直到见叶时雨毫发无损地出来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条街虽热闹,可叶时雨平时几乎目不斜视,对这些似乎都兴趣缺缺,今日的他一反常态,看起来是心情大好地在闲逛,清川却觉得恰恰相反。“这羊汤喝完的确觉得暖和多了。”叶时雨赞道,“怪不得天一转凉这家生意就好上许多。”见他不愿说清川便不多问,“其实这条街上好吃的可多了,公子要是喜欢咱天天来吃不重样。”“好。”叶时雨抬头看着他笑了,弯起的双唇被热乎的汤汁浸得殷红光亮,看起来格外光彩照人。清川愣了下,随即捧起碗仰头饮尽,掩住了自己闪烁的眼神,再放下碗时整个人都笑得灿烂,“那就这样敲定了啊,公子可不能总说没胃口搪塞在下。”相较于宫中沉静压抑的气氛,市井间的烟火气的确能让人忘却烦恼,叶时雨渐渐也放松下来,但这种松弛仅仅持续到了宅院门口。家门前正停着一台轿子,陈正聿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瞧见他走过来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清川这才明白为何今日的叶时雨这样闲情雅致,不慌不忙,原是知道有人在这里等着他。“见过叶公公。”陈正聿快了几步走上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相爷想请公公过府一叙。”“过府一叙就不必了吧。”叶时雨道,“我等下欲去檀玉楼饮茶听曲,相爷若有兴趣随时恭候。”“这……”陈正聿一愣,“檀玉楼喧闹,恐不好相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