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报信之人一同进屋来,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才又看了遍手中的信。这信一看就是黄既明自己写的,他应是慌了神,字迹明显有些颤抖,行文也是遮遮掩掩的前言不搭后语,黄铮易将信拍在桌上,阴沉着脸看向来人,“你来说。”“是是……”这仆人一路奔来疲惫至极,一张脸也满是尘土,“事情的起因是少爷不知怎的,竟在街上看上一男子,非说……非说他有几分像秦家的少爷秦如意,大约是少爷与那秦少爷有什么私仇,他便几次嗯……要与那男子攀谈。”“可那男子似乎总是拒绝,后来两人应是起了什么争执,少爷一怒之下将人绑进了府里,第二日那男子就……就死了。”黄铮易这下是真的差点儿晕厥过去,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没喘过来,他缓过神后颤声指着他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小的说!”仆人慌忙跪下磕了个头,“是大人之前对秦少爷有意思,结果秦少爷不同意还给大人下了药,可第二日是真的不知为何,那秦如意竟暴毙了。”“大人怒不可遏,可心里……心里是既恨又惦记着,所以在街上无意遇到这男子与秦少爷有几分相像,便屡次去找,最后给绑了回来。”“那夜少爷将那男子关在房里,小的……小的也进不去,最后好像是下了什么药给下的重了,第二天一早人就没了。”“荒唐……荒唐!!”黄既明一直以来也不敢与祖父说实话,只说是被奸人所害,可没想到却是因为他色胆包天酿下祸端,更没想到他都已患了隐疾还能为了淫欲闹出人命。此刻的黄铮易悔恨万分,既知道黄既明是个没人看管就忘形的主儿,还让他去地方任职,这下可好,不仅要断了他黄家的香火,还害了别人儿子!“那现下是如何处置的。”黄铮易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那家是个三代单传的,又不是缺钱的人家,所以现下闹得很凶,整个符阳府都传开了,那家还扬言要进京告御状,非……非要少爷偿命。”“不争气的混账东西!”眼下骂也是无用,诸多事掺搅在一起,竟如同打了个死结一般将他困得死死。叶时雨之事表面上看是等他表态,可如此隐秘之事他都已尽数得知,又岂是答不答应这么简单,更何况叶时雨手中还有能治好黄既明的方子。可话虽如此,以他在朝堂的位置,本还可以拿一个主动权,现下黄既明搞出这种事就将他完全陷入了被动。“相爷,少爷悔恨不已,是真知错了。”现下知错又有何用!黄铮易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好在上次治水也立了功,皇上总会念些功劳的。”仆人本欲退下,可闻此言踌躇了几下才细声道,“这治水之功其实也是秦家少爷的,溃堤的安石县所建的祠堂供奉的也是秦少爷,这事儿虽未上报,可民间却都是知道的,而且……”看着黄铮易脸色已是煞白,仆人伏在了地上不敢再说下去。“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吧。”黄铮易已经没有力气动怒了,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民间谣言四起,皆称相爷教养无方,愧对……世人敬仰。”仆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敢抬起,候了许久才听得黄铮易苦笑叹道,“何来谣言,本就是如此,是如此啊……”---黄相突发重疾,相府的门槛差点儿被探望的人给踏破,可无论是谁皆被挡在了堂屋,饮一杯茶便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所有礼品一概拒之。这一病就病了十日没上朝,这期间流言渐渐四起,不止是民间,就连官员们茶余饭后也会议论上几句,相府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人的嘴却是堵不上的。吆吆吆“夫人!”门房的人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府内,慌慌张张的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一般,“方才宫里的公公来报,说皇上半个时辰后要驾临相府!”“什么!?”黄夫人双目骤然瞪大,“皇上要来!”黄铮易脸色也本就不好,听到此言也强撑着坐了起来,“皇上竟要亲临相府,老夫这样成何体统!”“公公方才说皇上特意交代,说相爷生病千万不要起来,卧床即可,皇上要亲自至榻前看望。”皇上真的屈尊降贵到了黄相榻前,非但按着没让行礼,反倒给亲自喂了药,这一趟下来态度已是明了,皇上还是向着黄相的,如此一来谁还敢再议论此事。不仅如此,皇上亲自下旨押解黄既明回京,明着是罚,百姓们拍手称快,可京中诸人心中明白,反正这官也做不得了,这其实是将黄既明从仇恨的漩涡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