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德太妃示意安芝为她满上酒,搀扶着她站起,而后笑意盈盈地向上座举杯,“今儿是除夕,也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家宴,哀家就先敬皇上一杯。”“应是朕敬太妃才是,毕竟朕自小得太妃照拂才能有今日。”高长风微笑着举杯走下来,不仅与德太妃对饮,还亲自为她又斟满,“朕这些年在齐地最念着的就是您与廷宗,也不知他在泗安郡可好。”听到他提起高廷宗,德太妃心下一跳,酒液轻摇,差点儿晃过了杯沿儿,“廷宗……他还小,不过也就读读书,想来也很想念皇上。”高长风淡淡一笑,手中空杯微抬,崔安久忙给满上,只见他转身向各位太妃及杨子瑜抬手示意,“朕先干为敬。”而后高长风一饮而尽,众人这才慌忙起身纷纷将杯中酒饮尽,高长风依然带着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回到了上座。一直在高长风身后的以安朝杨子瑜看了看,见他又饮下了一杯酒,脸色已泛起了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左右看看气氛正浓,便趁众人不注意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伯阳侯还是少饮为好。”这让手举起一半的杨子瑜动作一滞,不满地斜睨了一眼,“这是女人们喝的花酿,醉不了。”“现下可是在圣驾在侧。”以安觉得气恼,自己喝完酒什么德性不知道吗,平时也就罢了,如今皇上与太妃们都在,他若醉了乱嚷嚷,又岂止是丢人这么简单。其实杨子瑜已起了些醉意,脑子开始有些混混沌沌,按他的性子是不爱参加这些表面热闹实则惴惴不安的宫宴的,这会儿别扭起来便已是有了饮醉的征兆。这宴席上甚是无趣,杨子瑜本还勉强还维持些理智,见以安来了心中便放下了那点矜持,一把将他拉下来,硬是将杯子推到了以安唇边,“你不让我喝,那你喝了去!”“我在当职不可饮酒。”以安比蛮力可比不过杨子瑜,更何况在这场合里他也不敢太大动作,推拒不下还是被灌了一杯,果然是辛辣不甚,清香有余。司夜也知杨子瑜酒量不行,便附耳与高长风说了几句,高长风朝那边一看,杨子瑜正挟持着以安往他口中灌酒,便笑道,“伯阳侯若已饮好先行回去也可。”杨子瑜闻言眼睛一亮,他早就不想在这群太妃中间喝酒,便撑着以安站了起来,“那臣便退下了。”“以安。”高长风看了眼满面不耐的以安,“你去送下伯阳侯。”以安似乎早就想到是此结果,领了旨扶起杨子瑜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宫殿,高楚昀好奇地看着,“先生,这个闻起来好香我也想尝尝。”“殿下还是小孩,不可饮酒。”“那何时才可以啊……”“待什么时候先生教不动你了。”“啊?那我还是不要喝了。”这场宫宴其实于谁都不算轻松,唯有高楚昀稚嫩的童言夹杂在其中,让人心中舒畅不少。同时,与之相比乾明殿寝宫内就显得极为安静,窗下的软榻上,叶时雨正斜斜靠在窗棂边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周围飘散着饭菜香气,那是以安专门送来的年夜饭。这两日在这一方天地间,他二人几乎忘乎所以,除了拥有彼此什么都无需考虑,让他沉醉不已,几乎迷了方向。可一旦静下来,叶时雨就觉得眼下的一切哪怕真实如斯,即便他心甘情愿地追逐而去,也都觉得如庄周梦蝶,虚幻得很。现下莫说回到皇宫,就在这小小行宫他都无法踏出这寝宫的殿门,他是个死人,一个一旦出现就会掀起惊涛骇浪的死人。其实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清醒,这十几日就这样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叶时雨低头数着日子,今日是除夕,待到元宵佳节过后这行宫将会一如过往,一成不变。此时寝宫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接近了寝宫后门,看打扮是一名粗使宫女,只见她顺着墙边暗影靠近了守在这里的守卫,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给,这酥点平日里可吃不到。”宫女从影子里走出来,竟是小蝉。“小蝉,你对我可真好。”守卫接过点心,笑得既开心又憨厚,“你这个时候过来没事吧?”“主子们都在宴厅呢,我那儿也没什么事,就想来找你守岁。”“我这儿也是,皇上不在里头,安静得很。”守卫接过点心掰开了,将大的那块递给了小蝉,“你也吃。”“我吃过了,这都特意给你拿的。”小蝉好奇地趴门缝上向里面看了看,“你见过里头那个人吗?”“没有。”守卫吃了满嘴,“神神秘秘的,除了顾侍卫谁也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