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去找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蓦然回首,只见日思夜想之人正一身白衣立于死尸之间,面色凝霜,身上没有一丝血迹,皎洁无尘。
一双冰绿色瞳眸中不带丝毫情感,他朝他伸出一只手,淡声道——
“过来。”
孟惘痴痴地看着他,离别的七年中,他们也不过在浮屠海见过一次。修士的面貌会一直停在二十几岁,那人的样貌没有变,但孟惘却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谢惟的声音不大,但是平稳而沉重,见他不答,仍是伸着手,声音轻了轻,耐心地重复道,“孟惘,过来。”
温柔又强势,就像是在命令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让它回到手中一般,又似哄诱,宠溺却理所应当。
他像被驯化好了的兽,下意识就朝谢惟走去。
他会本能地去听谢惟的话。
孟惘马上就要牵住他的手了……
“百里念——!!”
百里夏兰沙哑中带着愠怒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透过一片混乱,穿过尸山血海撞到耳膜上。
猛然回神,余光瞥见谢惟右手中发着白光的无妄剑。
无妄剑是那人的本命剑,煞气极重,杀戮成瘾。
刚要碰到他的指尖顿在空中,孟惘站在离他三步之遥,慢慢收回了手。
他微微歪了歪头,抬起柔和纤细的睫毛,极为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动作孟惘做起来显得特别乖巧,像是在讨主人欢心的小狗,纯良无害。完全不似众人口中那个罪孽涛天罄竹难书的恶鬼。
“师兄……会杀我吗?”他低声道。
他像是学会了披皮,在谢惟面前收下獠牙,糊上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血与肉,且伪装地非常成功,炉火纯青,屡试不爽。
“我想让你到我身边来。”谢惟没有回答他,眸光又冷了几度,语气仍是轻柔,“你是被百里夏兰打扰了?”
“不要,”孟惘狡黠一笑,“我会死。”
“死会疼,我才不死。”
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三步之遥不算远,一剑下去也足以刺个对穿,但关键不是距离,而是心理。
当孟惘对他起了戒心,就算无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也绝无可能将剑尖送入他的心脏。
孟惘戒备他,同时又不离开,也不和他打,漆黑的瞳盯着他,充满炽热的渴望——
他对谢惟的身体有瘾。
不是情爱之类,他是真的只想抱一抱,想闻他身上的气味,只是单纯的喜欢。
他没有情欲。但却对谢惟有着超乎情欲的依赖。
“轰”的一声巨响,抬眼望去,百里夏兰红衣猎猎立于空中,天玄仙尊被砸入了练场,凹槽数米,碎石横飞。
“仙尊!”
“境主!!”
“哎呀,”孟惘眯起眼睛,“我们的师尊死啦。”
那语气,简直像是中午吃了一顿十分心宜的宴席一般。
袖中藤趁其不备突然窜出缠住了对方拿剑的右手,魔气刹那间顺着手腕侵入灵脉,无妄剑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