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外,两名守卫的态度已大不同于往日,林家于海选中一共邀请九人,得两人拒绝,这些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一打听谁都知道,无相之名由于没有宗门或世家的隐瞒和保护更是传遍了渭城,因此再次见到那个白衣之人,想到他初来之时自己的屡次相阻,还被武子棋命人猛揍了一顿,两名守卫便冷汗涔涔,不敢直视。“哎呀好巧,今日又是你们俩当值啊!”林岚出城时,笑着打了声招呼。两人笑得抽了脸:“无相大人好!”林岚:“……”你们这见了鬼的表情几个意思?“倒是巧,无相小友,不知出了渭城你想去何地?”林岚回头看到一脸虚伪笑容的星无痕:“……”呵,还真见到鬼了。“还真不巧,我往东走,而阁主的地盘,是在西面吧?”林岚掩于面具下的脸不着痕迹地冷冷一笑,西阁之地自然是要去探探的,不过那也是悄悄地去。“既走东面,不妨与我等同行吧?”翩若谪仙的男子走来,林岚几乎忍不住又要扑上前去。老徐,助攻满分!星无痕在海选上才被徐若清落了面子,此刻阴冷地一笑,拂袖而去,“既如此,我便不叨扰二位了。”入选的人自然跟随林家之人而去,没入选的两位东林门候补门生和陈雪也不在徐若清身边,于是徐若清在前,林岚在后,两人便沿着城外的路缓缓走着,逐渐远离了渭城,远离了大道。“为何不入林家,你还要回东林吗?”面具已被系在了腰间,少年的面色煞白,今日他先是被创了神魂,再失了太多血,后来靠着丹药勉强愈合了伤势,但仍旧是虚弱无力的模样,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已经是他精力旺盛了。他此时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你和岑师兄都不在东林,朋友也都走光了,暂时就不回去了……我会到处走走,要是出了事,老徐你可记得来救我。”林岚这么随口一提,徐若清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指就要点在林岚眉心,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了手腕,“要是真出了事,这样会连累你,连累东林。”“我来救你就不会了?”徐若清哂笑。“我也怕你的仇人打不过你来追杀我。”东林城外,至少还有尊魔呢!徐若清:“……”林岚的笑容干净得如同那片冰湖,那方寒潭,“你既知我是寒门林家林小剑,就该知道我进不去林家,未来的路也势必不会平坦,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我一个人躲躲你帮衬我一下倒还方便,要是连你也被我拖累了,那可不是个武修来抓我一个人这么简单了。”徐若清沉默了下来。“说起来,”林岚取出东林门身份令牌,“宗袍已经被我烧毁了,这个上面留有你的印记,我不方便扔,你帮我毁了吧,理由同上。”徐若清微微抬眸,视线从令牌定格在了林岚脸上,“怎么听你的话,像是在交代遗言?”林岚:“……”老徐,还能不能愉快交流了?……“你想好了要一个人走?”分别之际,徐若清再次确认了一遍,“要是你后悔了,寒门大选之日可来烨城找我。”“老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言春悲秋了,又不是再也不见,不用那么想我。”徐若清:“……”手有点痒。“当然老徐,你要是想带上我我一定不会拒绝的!”“……”滚!林岚笑得又贼又贱,这是分别前徐若清对他最后的印象,掌间灵力一震,身份令牌便化作了一片尘烟。徐若清从不是多情之人,他只在意值得在意的,最后一问,也不过是看在林岚为他鞍前马后的份上,纵然林岚哪日死去,恐怕他也只会在闲暇之余想到,曾经他将一个又小又贱的少年收做了弟子。……南江武家之地,文长衫慎之又慎地接过仆从递来的茶盏,却没有饮茶的打算,抬眸看了首座上的俊美青年一眼,他略有局促地收袖端坐。“不知林公子将我二人留下有何吩咐?”御灵宗的宗主没来渭城,但他们的长老在,此刻他开口问道。坐于文长衫两人对面的是林家那位总是阖目养神的长老,这时他仍旧闭着眼,于是两人的目光投向了上首的青年。林子离沉静地含笑道:“我们再等个人。”见他也没了再说下去的意思,文长衫二人也抿着茶水陷入了沉默。又等候了不知多久,林家那位长老睁开了眼看向门外,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之而去,只见在一名仆从的引导下,一位白衣的男子缓步转入了堂内,白衣胜雪,温文雅正,他衣摆的花开如血,弥漫了天门的长空。原来让他们等待了许久的是早已离了渭城的东林掌门,徐若清。徐若清一早就收到林家之人暗信来此汇合,但林子离能看出星无痕对林岚的杀意他又岂会不知,特意将人安全带离渭城罢了。得见来人,御灵宗二人率先起身为礼,却不知因何,林家那位长老亦是起身恭谨行礼,在三人的恭迎中,徐若清望向了上首的青年,目光温润,神色平和。,!林子离忽然笑了笑,眸中金芒内敛,俊美而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拜服。……“流罗长老,屠杀了东庄村的那个魔修那么凶恶,交给那些个小宗门真的没有问题吗?”少女坐在河水边的岩石上,晃着脚丫子似是随口提及道。“相王虽然近年来不断收拢散落在外的势力,可仍不能小觑,发生在相王封地内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够逃过那位的双眼。”流罗不甚上心地答道,随后,她不经心地看了那名青年一眼,青年耐心地折着竹叶,已经隐隐有了一只青鸟的模样。“师兄,这只小鸟也不能送我吗?”少女也注意到了青年手中精致的青鸟,眼巴巴地道。青年专注地折着竹叶,头也不抬道:“这是给暮雨的,而且用过一次就不能要了,下次再给你折。”少女嘟起了嘴巴,不悦道:“师兄偏心,给我的是喜鹊,给暮雨的是青鸟!”青年无奈哂笑,却没再出言。“你是想将东庄村之事告诉他?”流罗轻轻蹙眉,似乎不大赞同。青年笑道:“魔修本就是举世之敌,此地虽为相王封地,但若能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说话间,他掌中的青鸟已是栩栩如生,最终青年用匕首刺破指尖,两滴鲜血相继落下,化作了青鸟的双目,竹叶编成的鸟儿忽然歪了下脑袋,随后双翅一振,拖着长羽般的尾巴盘旋着飞上了天空。目送青鸟远去,青年收回目光,一低头,却正好对上少女幽怨的神色。“……”“若是休息好了,就继续走吧。”流罗起身道。青年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走出几步,忽见少女还在发呆,不禁无奈道:“下次,下次我折只凰鸟送你可好?”少女依旧未语,怔怔地盯着流水,另外两人终于发觉异样,先后上前顺着少女的视线而去。河水清透,倒映着青山蓝天,仿佛一枚碧色而深邃的翡翠,可水面下碧色与幽深的交界处,沉浮着一张人面,他们三人便与那张惨白的人面隔水相望。:()长河令